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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大哥接近四十岁了还地无一垄房无一间。大哥的儿子差不多就能讨媳妇了,但讨了媳妇住哪儿呢?无奈之下,儿子远到北方一个沿海城市打工去了拾荒去了谁也不清楚。大哥现在一个两边是坡路的坡顶公路边盖了一窝棚整了一个加水站,去年一年四季都未撤下山头,每天进些碎银维持着生计。 儿子走后,大嫂也来和大哥守在一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原因是大哥日日都要喝上一瓶二锅头,若有司机朋友坐下来不亦乐乎之间就突破了公斤级,然后就牛B熏天老子天下第一就上不了班。更主要原因是大哥每到夜晚就洒不醉人人自醉,在被窝里呼呼大睡雷打炮轰不醒,于是,大嫂就只好上夜班,一有车停下来就梦游般贴着冰冷的夜风去加水。 别看大哥现在这副破落相,刚改革开放年代是率先富起来那一族。他贷款买了一台火钳把螳螂头式拖拉机跑运输,一跑就发了。一到上冬,谁家讨亲嫁娶的时候,他就把自己收拾得光彩照人,眼扛大型墨镜,西装吊着领带,下着喇叭裤子,蹬着火箭皮鞋,手里斜提着播着香港凄惨爱情悲剧《水仙花》的录音机招摇过市,那情景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叫酷毙了耶。跑了几年运输后,大哥腰包鼓涨了许多,他开始喜新厌旧,没用多久就完成了从体力活到脑力活的传变,整日提着黑皮夹走村串寨到处兑换老票子,还有特别年代的分币。当大匝大匝的“大团结”兑换得一马桶包镍币和成捆的发黄的面值百万旧纸币时,大哥历经千辛和万苦找到神秘的大老板。大老板原来是他老干爹。老干爹骗他没商量,要他去找一个更大的老板。大哥一直未找到那个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大老板,但那马桶包分币和纸币后面的债务从此让他喘不过气来。真正让他落泊的是后来他重操旧业捏了方向式螳螂头,由于心绪不宁把车子开到了路边的山箐里,把车子报废了也把母亲给报废了。接下来又是六弟兄分家,大哥是好心肠人,好田好地先让弟兄们占了才最后很大哥风度地把不多的瘦田寡地拢过来,并搬出了拥挤不堪的家到外边临时搭建了一窝棚遮风挡雨还生儿育女,这一搭就是十几年。 大哥不善或根本不屑于伺弄庄稼,后来过日子的信心在一天天丢失,只是提着鸟笼到处勘察蟋蟀洞然后往里面注水生擒那肉乎乎的东西喂鸟.那些鸟们被喂得油光水滑,只要大哥一掀掉罩住笼子的那块黑布,它们就给大哥唱婉转动听的鸟歌。 鸟歌解决不了肚子问题,大哥灵感乱动,突然有一重大发现:有一塘山林中的水库竟然没人养鱼。他冷落了鸟们火速跑政府要求签订承包合同。和管事的官员一起在饭馆里几个回合醉下来,合同就敲定了;又找到一鱼苗供应商切磋几大杯然后海誓山盟烂醉如泥,鱼苗商醉乎乎签订了供苗合同并答应待卖鱼赚了钱再付鱼苗款。大哥从此起早贪黑往水库里割青草放,还跟在牛屁股后检牛粪往水库里倒。冬天到了,鱼儿经不住冰霜大量死去。整个水库飘白了死鱼臭气熏天。两年过去了,考验不死的鱼儿稍长,但偌大水库任鱼游,大哥使出浑身招数鱼儿千捞万捞不出来。合同到期,大哥发财梦破灭。鱼苗供应商拿着合同找到大哥见大哥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差点气死过去。如今城里有闲人开着车来坐在山清水秀的水库边垂钓陶冶性情,有时会钓出不大不小鱼儿来欢喜一回。 我去看大哥,大哥依旧口若悬河,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照样醉的神仙日子,还有大嫂死心塌地守着他。〈字数:1300〉 〖欢迎各路编辑约稿,擅长社会纪实、千字乡土往事亲情小文、杂文。邮箱:lihonghu@mail.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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