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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杰》
作者:chule1125
-上传日期:2003-11-24 |
序 回忆代表失去,有时候很难去面对远去的人和事。当昨天不经意想起叫杰的表哥时,我决定要用文字把他好 好的收藏起来。这是个和爱情无关的故事。 追忆到15年前的10月,天有点凉意,我和爸爸等着从外婆家回来的妈妈。黄昏时分,疲惫的妈妈出现在了家 里,一进门就是止不住的泪水,她背靠着门哭泣,我和爸爸都吓坏了,我急得抱着妈妈一起流泪。爸爸紧张的问 :“怎么了?什么事情?出了什么事情?”妈妈抱着我,说了一句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话:“杰死了,杰淹死 了!”爸爸的诧异,妈妈的哭泣,让我心脏停止了节拍,爸爸问事情的原委,妈妈泣不成声,含含糊糊地念着: “杰淹死了,在池塘淹死了!……”我捂住耳朵大声叫道:“妈妈骗人!妈妈你骗人!”我停止抽泣,我不 要为了一个谎话去伤心,妈妈在骗我!妈妈试图来抱住我,我一下子挣扎开去,我要让妈妈告诉我,她刚刚说假 话,那是骗我的,杰哥哥没有死!妈妈的眼泪还在宣泄,爸爸的眼睛也红了,嘴角在抽动。我很生气的瞪着妈妈, 两个月前,杰哥哥答应我下个暑假要带我去看海的,他不会死的! 那年我和杰哥哥都才六岁。 (上) 杰哥哥的样子我记不清了,只知道他有一套绿军装,是个很腼腆的男孩子,还有模糊破碎的,有他的最后一 个暑假。 每年我和杰哥哥都去外婆家过暑假,这是我们最幸福的两个月,六岁的我们只看见眼前的快乐,享受的童年 的单纯。我从小就是个任性的女孩子,杰哥哥不一样,他出奇的听话,过早的懂事。 外婆家有两只小木凳,一只是成倒梯形的,坐上去会像个不倒翁,随时东倒西歪,它是个头重脚轻的怪物, 没有人喜欢。另一只在它的衬托下成为了珍宝,稳稳的四肢支撑平整的凳面。那时候外婆家总有有好些人一起吃 饭,小孩子只能用大板凳做桌子,坐在桌下吃。所以凳子成了我和杰哥哥最重大的问题,我不喜欢那个怪物,杰 哥哥也一样。 后来外婆规定我和杰哥哥一人坐一天,但是我不依,每次到我坐梯形凳的时候我都哭闹着不愿意吃饭,外婆 和生气的责骂我,杰哥哥自顾着坐在四脚凳上飞快地吃他的饭。我们都很怕外婆,她发威的时候没有人敢出声。 我哭哭啼啼地端着饭碗准备吃,杰哥哥看着转身的外婆站起身把他的凳子给我。每隔一天杰哥哥都会超快的 吃完饭,和我换凳子,然后陪着我吃完。 小时候做的好多事情大人是不会理解的,只有我们自己懂! 杰哥哥的和很多小男孩一样,梦想长大要做个警察,他说以后要保护我。他是勇敢的,从那个时候就是。 我们手拉手在外婆楼下玩耍,突然隔壁的一只大汪狗瞪着我们,我躲在杰哥哥身后,杰哥哥拉起我就跑,才 跑出几步杰哥哥就回头撑开手想挡住那条狗,但是那狗跟他比英勇,“啊呜”的在“敌人”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大叫,邻居把杰哥哥带去了医院,外婆把我带回了家。过了好久好久我心都“扑通扑通”不规则地跳动。直到 杰哥哥再出现我的面前,他的手臂上绑着厚厚的白布,他看见我心有余悸,故意逗我说:“你看,我以后一定能 做警察。我多勇敢,是不是?”我看着受伤的他,抱住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拼命的点头。瞟见看见外婆严肃的 表情,我知道不妙,果然,外婆让我们站好,宣布:没有她的同意不准离家一步。我唯一一次乖乖的应允,杰哥 哥还拉着我的手,两只小手紧紧的贴在一起,小手臂摇啊摇。 讨厌的炎热,讨厌的午睡,可怕的外婆是童话里的老巫婆,她的命令我们必须听从。冷凉的竹塌,轻轻踩上 去也会“嘎吱嘎吱”作响,我们常常趁外婆不在“啪嗒啪嗒”的使命地在竹塌上蹦,认为竹塌破了,我们就不用 午觉了。 记起晔表哥也来外婆家的时候,他是出名的捣蛋鬼,爱好也特别,就是喜欢看我哭。他现在也会说我哭的特 别好看,相反的是杰哥哥最害怕我哭,每次我哭他都会像大人那样拍拍我的背说:“不哭不哭!”傻呼呼的。那 次,我和杰哥哥还在睡觉,迷迷糊糊间一阵冰冷,睁开眼发现晔哥哥把我们当花来浇,水壶的喷头对着我和杰哥 哥洒来洒去的,把我吓得“哇”地趔嘴就哭,晔表哥很有成就感的在一边大笑。杰哥哥拿着干毛巾帮我擦干,还 让我去换衣服,他说会感冒的,的确,我真的冷的直发抖。外婆回来后把他们两个好好的收拾了一顿,杰哥哥的 罪名是把洒水壶丢掉了。也是我后来也再没有被当花浇的原因。 杰哥哥的话很少,除了沉默脸红就喜欢拉着我去楼下堆沙子,他告诉海滩很漂亮,有好多沙子,还说下个暑 假叫他爸爸,也就是我舅舅带着我们去海边。我们还拉钩钩,两只小拇指钩在一起摇啊摇。 暑假就在骂声,哭声,笑声里度过,两个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傻瓜又要别离了。挥挥手,看着舅舅的车远去, 这是最后一次的别离。 (下) 杰哥哥溺死在学校门口的那个小池塘里,哪天舅舅召集了好多的叔叔在池塘里找他,天色越来越暗,一点都 不留恋夕阳的美艳。昏暗中,舅舅发现了杰哥哥的一只凉鞋,漂浮在浑浊的池水上,静静的。舅舅发疯似的握住 那只鞋子,大叫“杰杰,杰杰”河岸上的舅妈和人群都一起拼命的召唤他。终于,在几个小时后,杰哥哥听到了 大家的呼唤,和鞋子一样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舅舅抱起僵硬的他,直奔医院。舅舅满脸的水,他跪倒在医生面 前,磕头求穿白大褂的医生救救他只有六岁的儿子。医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走开了。 站在土堆前,我把喝剩的汽水浇在那堆土上,因为一大瓶汽水我从来喝不完,都是跟杰哥哥分的,现在他没 有来,我只有用来浇土,但还是不相信杰哥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暑假还是来了,不相信妈妈说的一切,等待这刻来证实。整整一个暑假,我没有出门,怕杰哥哥随时会来陪 我过讨厌的夏天,陪我一起睡讨厌的午觉。我,乖乖的等。只是假期结束的时候他还是没出现。 从不习惯到习惯没有他的暑假,整整用了5 年。每年的期待,每次的失望,让我渐渐清楚杰哥哥永远也不会 出现了。等待的时候总觉得漫长,结束的时候感觉等待也很短暂,5 年就这样过去了,我长大了。 暑假多了一个妹妹。 生命的脆弱一次次的在我面前验证,童年的记忆成为我永远的痛。我成了家里人唯一不能烧毁的留念。杰哥 哥只比我大了一个月,我们的童年如影随形,只是不知道到底谁是谁的影子,如今还是不明白。每当过年的时候 家里人聚在一起,外婆给红包的时候总是要在我这里停留,以前不明白,现在知道了;舅舅吃饭的时候会看着我 发呆,以前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妈妈会看着我偷偷的流眼泪,以前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因为我身上永远有杰 哥哥留下的影子。 回忆像空气一样,很想用力的去抓住它,却发现它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杰哥哥,15年来你有像我惦记你这样的惦记着我吗? (后记) 我用泪水写完这些文字,偷偷收藏着杰哥哥唯一的照片,穿着绿军装的他还是傻傻的,一直都没有长大! 还记得一年后,我问妈妈:杰哥哥是不是永远不会长大了?那我以后不是要比他大了吗?妈妈没有回答。他 真的会不会长大,长大后的他会是什么模样?我没有答案。 谁会相信伤口15年都不会愈合,也许别人那么说,我也会同样的一笑了之。但真实的疼痛和不自禁的泪水出 现的时候,我知道,我真的还有缺口,也许是永远的,人的一生毕竟只有一个能够回忆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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