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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般的男人
（一）
两个人，看着不同的方向。
两个人的眼里，永远看不见相同的风景。
因为她说爱的时候，只用一只眼睛看我。
而我听她说爱我时，却用整个生命看她。
她不懂。
我知道。
没有眼泪了。虽然很想哭一场。
我是脆弱的，走在街头看见乞讨的人们向我伸出双手，我总想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们。不为别的，只为了那双伸向我的，沾满尘土的双手。
可是我不肯让他们骗我。
我恨他们欺骗我。
当我先放下很少的钱，他们失望甚至不屑的眼睛让我吐出很脏的话来。我知道我不该在乎，可是我就是想要骂出最恶毒的话来报复这种欺骗。
很强烈的罪恶感一直纠缠着我。当我一次次跟着感觉来判断自己人生道路，我不知道这一次倒底是对是错。
一句不后悔，两个字，忘了。
是假的。
我不想再写爱情了。
（二）
这个城市有我爱过的痕迹，我爱过的那个人，生活在这里。我们曾经相爱。
从前我以为，她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当我爱上她之后，我却变成她生命中的过客。逃不过宿命的安排。我逃不过。
当我失去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年轻，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我喜欢写爱情。
却不喜欢圆满。
我习惯思念。
却不肯告诉那个人，我在想她。
我喜欢浪漫。
却不要重复。
当我跟另一个女人走在一起时，我不要她重复之前男人的任何一种浪漫。
我喜欢走在喷水池边，感觉一种冰凉。
这时候我牵着她的手。
我们一起奔跑过细密的水珠。
水珠落在她的头发上，我喜欢拔乱她的头发，看她微笑。
我伸出双手，向她要一份唯一。
她的眼睛散漫。
漫过我的散发，漫过灿烂霓虹。漫过午夜的月光。
我的身后，喷泉依旧唱着歌，水珠洒在肩膀上，顺着身体曲线游走。
后来我懂了。
那个夏天的夜晚。
来的太迟。
（三）
我的眼泪没有来由。
我的爱也没有来由。
我是一个不肯轻易相信爱情的男人。
所以........
当你说爱我的时候，请你稍稍沉默一秒钟。
让我感觉，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
如果你要骗我，请你骗我一辈子。
在我生命终结的时候
我可以对我的孩子说，至少．．．．．．
我爱过。
孤独的树叶飞在风里，它们究竟自不自由？
当狂风把树叶从枝头吹落，树儿会痛吗？
爱情曾给予我过多的水份，从而导致一种腐烂。这种痛苦比深夜中的寒冷，还要可怕。我是沙漠中的男人，虽然渴望水，却不能泛滥。
有人说我写字的样子像吸噬鸦片。
我说，是我的生活实在无聊。什么是无聊？
无聊是我经常抬头仰望的天空，然后幻想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故事，是敲打键盘时发出的，很动听的声音。还是一个人倒在地板上摆出昏倒的造型，等到家人走近了，我却咯咯地笑起来。
我知道是无聊让我开始写字的。
当你恨一个人时，证明你曾经爱过。
因为付出太多却没有令自己满意的回报，让爱成为一种负担。
虽然你说，我恨她。其实你仍然怀念在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我向你伸出手时，你走在我右边，因为没触碰到你的皮肤，所以你无法感觉的到，我流泪了，你问我为什么？我对你说，是头发太长擦到了眼睛，所以流泪。你微笑。
你向我伸出手时，我走在你的左边，因为我们的触角忽然丧失知觉，所以我无法感应，你离开时的孤单，你说，我会回来找你。你微笑。
（四）
这男孩身上看不出太多忧伤，甚至，他拥有太多的幸福。所有的悲伤只缘自一种名叫自由的会飞的东西。
写字只是一种渲泻而已。
在紧张得无法喘气的工作之后，写出想象中的自己。或许男孩的确希望自己像文字中那样，天使一样的微笑，风吹过时乱发在风里飞舞。
近来天气不好，阴沉的云朵，厚重地靠近地面，影响着城市的呼息。
空气弥漫着潮湿。终于，下起雨来。点点滴滴渗透干涸裂缝的泥土。
他们之间，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
他们也不了解对方。
他们选择了一条钢索，只能走过一个人，可是他们偏要两个人并肩前行。
于是，必须有一个人跳进深渊。
于是，这段感情注定不了了之。
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挤散了，男孩四处找她，可她却随了另一个人... ...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不了解。
这种不了解让男孩感到悲哀。
这男孩眼中的世界单纯，盼望一份单纯的感情。他背叛自己时伤心欲绝。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尽管他说，不后悔。
这男孩盼望天使，盼望天使般的赤裸，盼望踮起脚尖时的等待，盼望闪电切割天空时能够看见的，天堂的样子。
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发生，忘记，也并不难。
（五）
听说我们所能看到的宇宙中最近的星光，是那颗星十几年前散发出的光茫。
那么，我和你，是不是也有着，相同的距离呢？
这个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沙漠，生长着很多植物，其中最纯粹的一种，名叫男人。
推开房门，夜晚的沙漠静得可怕。
沙漠生物喜欢在夜间觅食。看不清，只是感觉的到，有很多纤细光滑的似蛇类动物爬行时，穿过我脚下冰冷的沙粒，它们是欢乐的，它们的欢乐感染着我，让我感觉我们相依为命，我不小心踩伤它们时，它们痛苦得无法挣扎，所以我把它们环绕在肩上，你孤单吗？它们说，离开沙漠吧，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我说，沙漠太大了，我走不出去。
因为你总是睁着眼睛，风沙遮住了你的视线。
我忍不住不看。我的确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我已习惯睁着双眼。
它们在我身体周围爬行，它们身体上的鳞片略过我的皮肤时，留下淡淡的痕迹。它们说。
把你的眼睛给我们，这个夜过去，你便会找到爱你的那个女人。
零点零零一秒钟，我没有犹豫。
因为我想你。
所以我瞎了。
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它们说，到了。
我说，我知道。
因为我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还有，你发间淡淡的，柠檬味道。
我知道，我走在飘着白色花瓣的，雨后小径，有些松软的泥土印出我的脚印，花瓣落在脚印中，落在我的发上，落在我的眼睛上。微微的痒。你就坐在清澈见底的湖边，画山那边的流云，画湖水中的流云。画你的背影。
我说，我回来了。
你没有回头。
我说，你怎么了？
你开始抽泣。你握住我的手，一片花瓣飘落在我们双手间的缝隙中，轻轻地飞舞着，我想要为你擦去脸上的泪滴，可是，我触摸到的，只是一个没有肉体的脸，我只摸到了，一个骷髅，我摸到了，骷髅眼角，一滴一滴流下的，热泪。
我开始颤抖，你也颤抖，我们说不出一句话来。
漫世界下起了花瓣，我们的天空开始漏雨，雨不肯来，花瓣飞来了。
你告诉我，你眼中的世界，我看不见，却喜欢装作附和。
你说，这是一片绿洲，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说，湖底有椭圆形的，白色鹅卵石，还有成双成对的，金色的鱼儿。
我们在湖中游泳，你湿透的头发贴在我的肩上，我们拥抱着，鱼儿时而穿过我们身体间的缝隙，你躲在水草中间，我可以轻易地辩出你的方向，我认得你的味道。你说我的笑声像天上的星星不小心碰撞时发出的声音，那么爽朗。你问我，你爱我吗？
我流不出泪来。只有两行鲜血，染红了整个清澈见底的湖泊。
如果你不爱我，请你离开我。
如果你爱我，请你不要伤害我。
我只是一个疲倦得，找不到归属的男人。我残留不多的力气，只想给自己留一个机会。
我只是想要找一个爱我的女人，然后在她的爱中，学会爱她。
有一天我溺水，我向你招手，你却以为，我只是向你招招手，我看不清你的脸，我知道你只是一个骷髅，可是，我瞎了，我看不见你，所以，我一直骗自己。我知道你在微笑，或许你的笑有些狰狞，可是我看不见，我只能感觉你狰狞中的一股一股海浪般的温柔。
我浸泡在湖水中，有些发涨的身体，被鱼儿亲吻着，我的皮肤这样松驰，只是被鱼儿轻轻一吻，便尘埃般落下。湖面上我的头发还在，湖水无法腐蚀它们。便任它们漂浮。
你没有找我，你仍然背对着我，坐在湖边，画着，湖中的流云，山那边的流云。你的天空飘着白色的茉莉花瓣，轻轻柔柔地，落在湖面上，晃呀晃的，晃着晃着，你发间的柠檬味道，依然清晰。你的脸仍然是赤裸得，白色。
我被阳光带走，化作流云，再化作雨，最后回到干涸的沙漠中，重复从前的生活。
我不后悔，我对沙漠中细小的似蛇类的生物说，我爱你。
我仍然爱着。
一个人这一生，究竟可以，爱多少次？他问她。
我只爱你。她回答。
这个问题以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结束。
这男人仍然乐不思蜀，只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句随心所欲的诺言。在很多年之后，没有男人再问她这个问题。或许她年过花甲时，她会写一本书，记录自己年轻时的爱情，才会想起，有一个男人，问她要过一个承诺。可是，她没有听出，他说话时微微的颤抖。所以那男人才会成为她的故事。
思绪游走在墨蓝色的夜空，今晚看不到太多星光，因为是个有月亮的日子，丝丝片片的云朵飞来了，窗前的月亮于是模糊。这个宁静的小楼，一直在我闭眼之前入梦。
夜就是夜。
月光就月光。
日出时平静如水。月落时悄然无声。
（六）
当你看尽潮起潮落
你是否该记得在小溪边陪你丢石子的我
如果你还记得
如果你记得
如果你已经
忘了
昨天我写沙漠植物般的男人时，有一种和以往不同的感受。
过了很多年之后，那个曾经把我伤透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你好不好？
我说，是你害了我。
有多少人对我微笑过？有多少人对我忘而却步？她们不懂我。当狂风卷着黄沙吹灭桌边的台灯，我喜欢握一根鲜红的蜡烛放在脸颊旁边，取暖。烛泪滑落到手背上，然后断裂。那声音震耳欲聋。这样的夜晚，我让她们害怕。
我常有一种幻觉，那些从我身边经过的女人，或许会有一个，能够给我心中的幸福作一个解释。只是我自己错过了。
一个人在洗手间洗手时，我喜欢用食指沾上水珠，然后把它们放在镜中自己的眼角边，让视线模糊，我不能够忘记的所有往事，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再现。当我已不会流泪的时候，当我已失去记忆，我就这样，唤醒自己。
经历过数次死亡之后，我学会一个人生活。我开始害怕，是真的，我怕我在临死之前，仍然找不到一个，紧握我的手指为我哭泣的女人，她或许无意挽留我，或许她不爱我，可是她却肯为我流泪。
沙漠中的深夜只剩下我。在寒冷的夜晚开放。而这个时间已没有路人。
当你离开的时候，我很想跟你说再见。
可是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不想再见。
如果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我能够爱上你，那么请你，不要试图来挽救我，否则你将被我伤害得遍体鳞伤。我所剩无几的，生命信念，会再度蔓延，重复前面的血腥与狂妄。
我懂得挣扎。
我就是这样一个沙漠植物般的男人，寒冷的时候我颤抖，却仍然要求颤抖的姿势，一定要绝美。当我习惯这样的温度，便开始生长尖锐的长刺，绽放敏感而脆弱的血腥，在星光倾泄时哼出的节奏声中，跳一段指尖溢血的嗤笑。
（七）
如果我们在某一天相遇，即使你认出我来。也请你不要走上前。因为或许那时，我也认出了你，只是不愿让你看清我眼角的皱纹，所以，就让我们擦身而过。你只要记得，我们年轻时曾有过的欢乐就好。
夏天的雨下的温暖而细密，没有雷声，只有潮湿的空气，我仿佛可以看到你深色的忧郁。你答应我要开心些的，虽然我知道你做不到，却仍然愿意听你说好。
就这样吧。让我们遥望。
我是一个不肯轻易相信爱情的男人，如果有一天我相信了，就信一辈子。
我是一个不肯说一生一世的男人，如果有一天我说了，我会跪下，请求上苍为我作证。
曾经丢失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同时也丢失了自己。我在爱情消失的沙漠中迷路，后来因为饥饿或者干旱使我长成一种可怕的沙漠植物，肆意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道，根须的走向没有目的，却近似于疯狂的蔓延着，我在烈日下枯萎，又在寒冷的夜晚绽放。毫不顾及沙漠中的温差。我抢夺着干燥空气中残留的生物，然后把他们坚硬的外壳包围起来，看着他们的身体慢慢爆裂，流出一种很浓的绿色液体，有时候我感觉那是血，有时感觉是泪。
我的生活早已没有规律，因为平淡，也因为无奈，更多的，是我在现实中的虚伪和在虚拟世界里的真实。
一个患有神经衰弱的男人，这种病患在不应该的年纪。
剩下的日子，我会在一秒钟内爱上一个人，然后在三秒钟之后恨她。
我在脆弱的时候抱紧她，却在坚强的时候抛弃她。
我不再相信什么。三年前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我聋了。又过了一年，我连自己的眼睛也不再相信。最终变成了真正的残疾。这种残疾让我开始懂得快乐。
我是个很少做梦的人，但是我有梦。
我是幸运的，我知道当我坐在很高的台阶上摇摆着双脚，这个城市将会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躯体从我的身体中路过，那些躯体中却没有一个灵魂。两小时之后我便明白，这个城市只剩下钢筋水泥和冰凉陌生的面孔。
生存对于我来说，非常简单。活下去仍然艰难。
沙漠环境越是恶劣，我越有一种奋不顾身的坚强和执着，直到根系把沙下的泥块捏成砂粒，在夜晚冰冷的空气中灿烂的跳舞。我忽然闻到了，一股潮湿，那一夜，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亡一次次侵袭，极光在天边闪烁，那种酷似蓝色火苗的光茫，十分悲壮地由远到近，再由近到远，我感觉到了，一把斧头，十分干脆利落地砍进我的身体，然后将我连根拔起，她以为我死了，她骄傲的露出笑容。我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脚指上，顺着她的指缝凝固。不是红色。
我这样的男人，已经拥有潮湿丰润的土壤，只需要些许时间，便可以狂妄得再生，长的比先前更加艳丽血腥。
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说爱我的女人。她的眼睛里写满认真和欺骗。
她说要带我离开沙漠。我知道，我将再次死亡。
像我这样一个，沙漠植物般的男人，只适合足以将皮肤晒出裂痕的有些恶毒的阳光，我习惯了这种狂妄的张牙五瓜的生存方式。习惯了莫名的孤单，习惯了深夜雨后冷暖相交时产生的强烈气流，我不再属于任何人。
我是一个固执的男人，所以我孤单。
我欣赏平淡无波的生活。却要求一份滴水石穿的爱情。
我惟一做不到的，是欺骗自己。
我就是这样一个，沙漠植物般的男人。
我不是每一次都可以获得新生，所以我要你说爱我，并且，在我生存的最后时刻，为你流下生命中最后一滴鲜血，来换取一段真正的地老天荒。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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