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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念的经
冬天,天黑的特别早。西北风呼啦啦的吹着。两旁的梧桐树上残剩的叶子吹的哗啦哗啦的响。掉在地上刺耳的咯吱咯吱的。实在是冷。只有不远处。昏黄的路灯底下,几个三轮车夫抱着臂,缩着脖子,嘴里溜溜的呼着白烟,在马路旁边踢踏踢踏脚。 桂英勾偻着背,左脚右脚,一掂一掂走的特别快。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囔着。“临过年了。厂子把我们给赶出来,下岗。工资不给发。什么也不说,平白无故的把人给赶出来。这年怎么让人过的舒坦。” 来到厂门口,铁匝子门关的紧紧的,斑斑驳驳的铁皮张着口呲呀咧嘴的。被风吹的叮铃哐当的。门上挂着个牌子赫然写着。2月8号上班。门卫的灯也没亮。冷清清的桂英抱了臂。还是冷。冻的哆哆嗦嗦的。转了两圈无可奈何就走了。干了整整一年最后两天什么给干没了,一蹬脚就赶人。害的她现在人站在冷风里,越想越不服气,脸憋的通红。老天爷好象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 泱泱的回到家里。桌子上摆好了饭菜。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桂英往那一坐,不吱声。根福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看见桂英怔了怔。说:“人家不给有什么办法,找也找不出什么名堂来。那几个钱我们也发不了财。你一个人整天闷着头气过来气过去,有撒用?”桂英窝了一肚子火,嚷起来“你个窝囊废,人家哪有婆娘出头的,早都撑到前头去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大老爷门的,让婆娘出头算个什么东西。”根福气愤愤的往里屋走,不理睬他。桂英急了,一路高声叽咕“你说我们家穷成这样,我拼死拼活干了这么久。算啥?人家哪有三十好几的女人还在外头干的……”说着泪花只往上泛,吮着下嘴唇,脸彻腮通红。根福气渐渐平了,转进卫生间,去了毛巾给她,挪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揽了她的肩“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我们也拗不过这世道是吧?吃饭吃饭。”屋子里渐渐都静了,两个人各怀心事,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碗里的饭。刚吃了一半, 桂英突兀的站起来。脸红红的。“我出去了,我咽不下这口气。”门一开,又走了。 根福慢慢度到阳台上去,清莹的墨黑墨黑的天,冷嗖嗖的风。静静的点了只烟,烟头亮起红隐隐的活鲜活的闪动着,一会又暗淡下去。风一吹,变散成灰了。心里酸酸的,微微的叹了口气。当初娶桂英进门的时候是发了狠的要给她好日子过的。 那时侯她是镇上有名的美女,清凉亮的眼睛,长睫毛。眼珠子灵动的溜溜的转。圆鼓鼓的腮子。小巧尖尖的下巴。抿着嘴。见了人一笑,有两个浅浅的梨窝。根福上门提亲的时候,提了东西,硬在门口转悠了好几圈,忐忑的不知怎么办。桂英站在门口张望,心急火缭的。好不容易进了门。桂英她爹一口一口的吸着烟袋,没正眼看过他,屋子里静悄悄的 ,幽幽的白烟袅袅上升,逐渐加浓,直到烟雾缭绕。老头子这才啃了口气,瞥了眼根福。“不行不行。吃了饭,你就走。余下的话你什么也别说了。”桂英急了。“爹,看见你说的。”老头子背过脸去,嘀咕着:“你看看你选的,选了个漏油灯盏还点不亮,木头疙瘩还旋不圆。”根福涩涩的,尴尬的坐着,仿佛说的不是他。想走,又舍不得桂英。桂英噙着泪,这么露骨的话,又不能发作。愤愤的拉了根福就往外跑。老头子在后头,吼着“胆子越来越大,有种走了别回来。”那时侯还真是年轻,什么也想不到,横着心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越发显得这份感情回肠荡气。 桂英一走,她妈想闺女,老头子渐渐不免有些后悔。有给领了回来,办了喜事。 人事变化,一晃过去好多年。结了婚,有了孩子,孩子又上了大学,出了门,学费,生活费……琐琐碎碎的事把风花雪月都给稀释成了白开水。自己提不起劲,旁人也看着厌烦。贫贱夫妻百事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不惑之年一无所获。旁人早有煊赫的身份地位,自己却很卑微混了大半辈子只为一家三口每天吃饱。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很渺小,抬不起头来。站在一同走过来的人里,难堪极了。 记忆里光影混乱。根福的心里也乱纷纷的。华灯已上,万家灯火,每一个亮光,都是一个难得清平的世界,都有各自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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