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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别
(一) 正是初冬时节,北风劲吹,雁门关内早已是白雪纷飞,四野茫茫。守关的将士们也似乎抵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蜷在一起不住地垛脚,搓红了双手去捂一捂耳朵,一面互相讲着笑话取乐。雁门关关上擎着的一面大旗也被昨夜的积雪冻住,垂在一起,冷风吹过,影约可见上面绣的大红的“宋”字。 纷飞的大雪中只听见“得……得……”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来到关前,一名黑衣人骑着白马急驰而至,及到关前十丈远处,猛提缰绳,白马长嘶一声,立时即将前蹄掀起,定定地停了下来。只见马上那人一身劲装,约有三十余岁年纪,黑衣束发,剑眉入鬓,英气逼人。腰际悬着一把长剑,神态颇是慷慨。 关前守门的将士警觉起来,毕竟此时正是宋辽两国战况甚紧之时,雁门关更是首当其冲的兵家要地,关内关外百里之内早已没有了人烟,哪里有的人来?更何况此时正是严加守备的时刻,没有元帅的兵令,关门一律不得打开。 那白马停在那里不住地打着响鼻喘气,显是奔跑太久,踏在雪中,毛色却与那雪景一般无二。 黑衣人按剑下马,远远地对着关门叫道:“鄙人萧振衣,有请张守备一见!”中气充足,阔大洪亮,只听得那些兵士耳鼓震动,心中惶遽。 守城偏将中有识得“大侠萧振衣”名号的,忙派一人飞驰帐营去请主将。不多时,从军营中驰出一干小队骑兵,队首之人银袍重铠,粗眉黑髯,气宇也是不凡,正是重关守城之将,雁门关守备张其岳。只见他出营之后,一眼望见那黑衣白马,心中顿觉一喜,大笑走马上前。 “哈哈……”纵身下马,显得极为兴奋。“大侠萧振衣!十年未见,风骨不减当年啊,我还以为此生就将战死边疆,再难见你一面,没想到你却自己来了,哈哈……” 那黑衣人却是名震南北的大侠萧振衣。只见他上前一步,也是哈哈一笑,一把抱住了张其岳的肩膀,两人屹立在雪中仰首大笑。
(二) “萧大侠此番来此,张某定要再次请教海量了!”张其岳拉着萧振衣要请他入营叙旧,只听萧振衣顿了一下,说道:“只可惜未便和张兄痛饮!我……”张其岳一怔,看着萧振衣的面色凝重起来,伸手入怀,掏出一块金符来,递与他手中。 张其岳举起那块金符,顿时心中一震,却见那快镶金嵌玉的金牌上书有大篆四字: “杨家四郎”! 萧振衣问道:“此符张兄可否识得?” 张其岳忙不迭地答道:“张某不才,如何敢忘!此牌乃我恩公杨家四郎杨延辉之令!不知萧大侠如何得来?” 萧振衣继续说道:“想起当年四郎延辉大哥与我结义,也才幸识得张兄。” “恩人一家赤胆忠心,对张某也是恩重如山,有幸结交萧振衣,也是张某一生快事!”张其岳道。 萧振衣点头说道:“只愿张兄记得杨家恩义,我……”说道这里却停了下来,望着张其岳。张其岳听他说的重大,十分奇怪,问道:“萧大侠有话直说不妨!” 萧振衣道:“实不相瞒,我这番来访,正是为了我那忠义的大哥!”张其岳愕然道:“恩公?他不是十年前……” 萧振衣道:“不错!十年前,宋辽大战金沙滩,大哥一家奋勇杀敌,可是终究寡不敌众,十死其九,可怜杨家将中,连同我大哥在内,共死五将,伯父杨业杨令公也在此役中撞死李陵碑,尸骨都未找到!”说到这里,语气十分悲愤。张其岳叹道:“可怜杨家上下,妇孺皆知,得保我大宋江山,天下莫不敬仰之至!” “可是最近江湖上传言,说我大哥并没有死!” 张其岳大惊:“真有此言?” 萧振衣道:“有个江湖朋友姓孟名远征,早年在辽国混迹多年,曾亲眼见过一将,他讲出容貌与我大哥极为相似,他打听到此人乃是大宋降将,姓穆名义。”又问道:“大宋降将中可有姓穆之人?”张其岳多年镇守边关,确是未曾听说过此人。萧振衣继续说道:“这天下哪有面容如此相似之人?何况我想来那人叫做‘穆义’,‘穆义’‘穆义’,不就是‘木’和‘易’的谐音吗?合做一起那就是‘杨’啊!” 张其岳道:“你是说……”萧振衣急道:“定是大哥延辉无疑!” 张其岳愕然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说道:“难道就是那辽国萧太后钦定的驸马,铁镜公主的丈夫?”萧振衣道:“正是!张兄也知?”张其岳道:“只是不敢确定而已,边境上……言语也有所风闻。” 萧振衣道:“萧某宁可信其真!”接着慨然拜倒在地:“为此我特意求得兄嫂林夫人此符,看在四郎分上,恳请张兄放我出关!” 张其岳大惊失色,忙去扶起他:“大侠何必如此!张某何敢担当!”萧振衣大喜:“张兄应允放关?”张其岳道:“大侠要去辽国?”萧振衣点头称是。张其岳正色道:“若是为着恩公,放关虽违军令,张某也要舍下这颗脑袋!”萧振衣抱拳一拜:“张兄大义,萧某定将永记在心!” 张其岳打量了一下他的行装,面露忧色道:“辽人凶悍异常,此行定是凶险非常,不知道萧大侠有何打算?”萧振衣道:“林夫人曾给我一物,令我访得那人之时迫他相看,若能识得,必是我兄无疑,辽国戒严,萧某一人一马也要竭尽全力,救他回来。” 张其岳顿时肃然起敬,对他赞道:“人称萧大侠大仁大义,有胆有识,毫不虚言啊!”
(三) “只是念及大哥之情,今生今世必要见他一面。”萧振衣想起昔年结义情景,不禁激泪盈眶。张其岳深感其情,忽又想起一事对他说道:“萧大侠出关以后须得小心在意,这时月战事甚紧,辽国南征大军就在百里之外,前哨小队见过宋人便杀,萧大侠勿与辽兵相斗……”萧振衣道:“料我身手他们也拦我不住,张兄,时间紧急咱们……” 张其岳道:“慢着,待今张某取几杯寒酒,为萧大侠壮行!”得令的几个部下策马回营,不多时便送上来一壶花雕。张其岳分别斟了三杯递与萧振衣,两人却立在风雪之中对饮。萧振衣喝干最后一滴,一抹嘴唇说道:“多谢张兄美酒。” 张其岳答道:“今日送君一别,不知何日方得再见,萧大侠出关后要保重!” 说完含泪回首,下令开关。 厚重的大门“吱——吱——”地打开,萧振衣拍尽身上雪花,拉过白马飞身骑了上去,“山高水长,相见有期,萧某告辞!”说完一拜,“珍重!”扬鞭一声,长啸出关。 张其岳举着酒杯,静静地目送他离去。 大雪仍旧纷纷扬扬地下着。
(四) 正当兵士们渐渐合上关门之际,只听一声娇斥:“慢——”,未及细看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一阵马蹄声冲过关去! 萧振衣正行了半里,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呼叫,于是勒马回首,又见白雪中冲出一匹枣红马,方才正是马上美貌女子所呼,及近之时,“吁——”一声,识得却是他的未婚妻子,江南世家的三小姐钱雪薇。 “振衣,”钱雪薇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从江南一直追你,直到这总算把你追上了。”她身着一件大红锦袄,头发被那北风吹得凌乱,似乎仍然不习惯北方寒冷的天气,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萧振衣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想不出这几千里她是怎么追来的。他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振衣凝目望着她,缓缓说道:“终究还是让你知道了。”钱雪薇扬眉怨道:“为什么我不能知道?你把我当你什么人了?”萧振衣道:“你去见过林夫人了?”钱雪薇有些气恼,轻咬嘴唇,“你留了封信就走了,我不去找大嫂我去找谁?”显是十分委屈了。 萧振衣不在言语。两人并马缓缓而行。 钱雪薇见他不说话,气倒消了些,继续说道:“你若执意要去,我自不会拦你。”萧振衣道:“薇薇,我是怕你为我担心,所以……”钱雪薇接他说完:“就干脆不辞而别?” 萧振衣道:“我终要找到大哥,不然我不甘心,林夫人和老太君也不会甘心的。”钱雪薇诘问他:“你就那么肯定延辉大哥没死?早在十年前皇上就已经为他加封,立入杨家忠义庙祠,都过了十年了你还不相信吗?……而今你却仅凭几句江湖传言,就要冒此大险?” 萧振衣长叹一声,说道:“此事我宁可信其真!”钱雪薇又问他:“倘若大哥真的没死,你又想怎么办?”萧振衣道:“倘若真是大哥,我自当助他回来。”钱雪薇说道:“若他……哎……那又是不大可能。”萧振衣不说话,面色铁青。 “其实我们都不相信大哥会真的……”钱雪薇低低地道。 “倘若大哥真的投叛敌国,不愿舍弃那荣华富贵,我也当尽力相劝,他若不听,我自当斩断这兄弟之义……” “……” “杀了他,成全他的后名!”萧振衣拔出腰间长剑,呛一声寒光毕现,他轻轻抚摩着剑身上的细纹叹道:“舞阳剑是当年大哥赠与我的,我却可能要用它来……”轻叩长剑,长剑发出龙吟般清声。 “其实我明白,”钱雪薇哽咽起来,“所以我才千里迢迢赶来找你……我只怕你到时却下不了手……怕……见不到你了……” 大雪飘在天地间,两人任凭那马儿慢慢地走着,相对无语。萧振衣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万千柔情却无从寻觅。两人只盼这一刻能更长久一些,更长久一些,好像此刻便是生离死别。 两人就一直这样望着,直到行到宋辽边界才一起勒马停了下来,再过去就是辽国地面了。 钱雪薇拿出一个锦袋,送与萧振衣,嘱咐道:“此行凶险,万事不可强求,送君需此一别,锦袋一个,安稳处拆来,以晓我相思之苦!” 萧振衣郑重地收讫放入怀中,问道:“里面可有何辞?” “愿君早回,千里候音,古辞《古离别》,我回去了……”说到此时,再也忍不住这离愁别绪,眼泪刷刷流了出来。 萧振衣心中也是一酸,昂首说道:“你已送我,别无他念,十月之期,萧振衣一定活着回来见你!”说完竟不敢再看她一眼,一狠心,猛踢马肚,白马吃痛,飞一样向着远方的的辽境驰去…… 钱雪薇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嘴里默默地吟诵着:“古离别……远与君别者,乃至雁门关……送君如昨日,檐前露已团……君在天一涯,妾身长别离……菟丝及水萍……君在天一涯……妾身长别离……” 腮角细痕泪湿。 萧振衣纵马狂奔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远处的狂风劲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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