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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的距离
人生中的很多习惯，看上去简单不过，象是因那人的局限性不思改进，可事实上并不然。那种模式在它第一次运行的时候就已经被注册了，其背后有一套运行多年盘根错节的复杂程序，使得这表面的皮肤之痒就成了人们某一方面的注册商标。
那么我这个别扭的情感标签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呢？当然是来自孤独的青春期——相互思慕而又从不接触的青春期。它就象我少年时代自创的独门武功，偏偏又机缘巧合经过叛逆的恋爱期的升级，修炼到如今早已是出神入化自成一派了。
这种距离尤其表现在一点也说不出口。就象张爱玲在《爱》中描述的一样“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很早的时候，未经世事的我因为太过稚嫩，总在10个米距以外就被电流击中，因此自我防护意识甚强。那个季节正是隆冬，寒冷的夜晚两人沉默地走着，他是一个不会说“我爱你”的人，只是费劲地讲述着一个不知从哪儿看来的类似于张爱玲《爱》里所描写的故事，“三十年后，他们终于重逢了，互相坚贞地守到了最后！”还问我相不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淡淡地说不相信，却一点也没影响到他的自我陶醉。然而他是对的，我们都是比较迟钝的人，总要经过千山万水才会渐渐看到真相。
就浓得化不开的时候，越发地显得生疏起来，越发地无话可说了。微妙得很，象是夙怨难解关系如履薄冰的熟人。但正如同素仇结得已深，一触即发一样，感情的洪流虽经百折千回终于还是酿成灾害了。照这样看来亲密是一定需要距离来加以控制的，否则难保不会出现又一次世纪洪荒。然而有的时候，我还是会白白羡慕那种人前人后都表现得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的爱人。相比之下，我们二人更显得象呆头鹅，中间总有一段果冻似的凝固空间，其实很脆弱，却又没人敢去打破。不过真实的人生是时间的累积，总得慢慢地品味，长时间打情骂俏的做秀生活是难以为继的。渐渐地我就臻于化境，将这项独门功夫运用自如起来。因为拉距的控制，我们亲密的程度更可以无所不至；又因为距离的关系，我们比较懂得深切关怀的同时对个人空间的尊重，同时又不感到失落或孤寂；还是因为距离的关系，亲密接触时的感觉容易保持新鲜；仍旧因为距离的关系，我们在这段保留的空间里，可以象亲友一样既相亲相爱又斗勇斗狠。
跟手帕女友们闲话的时候，总有人情不自禁地要大家分享她夫妻感情部分，常听到类似这样的宣言——我们生气绝不超过三天。更高段的是“生气绝不过当晚”，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们是配到绝顶的一双妙人儿。不过热烈响应的也很多，一个个发表高见。问到我，我也毫不掩饰地告诉她们，有时候觉得吵架挺刺激的，有时候也会享受冷战。于是我马上收到连番警告：吵架，尤其是冷战，对夫妻感情及为不利！看我的眼神都象怜悯落后族群——因觉得我不如她们精乖伶俐跟得上形势吧。真是懒得理她们，都是杂志上看来的吧！什么都当真。现如今世风开放过甚，所有人都来不及地对感情表现得近乎谄媚，反倒让我更敬重老一辈人在婚姻中保留的革命气节。
距不距离的，到底是个人的事；亲密有间或无间也无关社会风化和民族存亡；只是一件，千万可别应了老孔非议女子类同小人的那话：远之由怨，近之则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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