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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
文字A、也许与我家的院子藏在长胡同最深处有关系,离街很远,我这个人从小认生。—见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的男人向我问路、一瞬间小脸准比柿子还红,非但柜绝指路,还立刻作出对方绑架似的反应,—溜烟地一口气地跑回我家的小院,气喘吁吁怒气冲冲,先把大门哐地一摔里边拴住,后委屈地扑进母亲的怀抱。弄得问路者十分尴尬,远远目送着我归巢雀般背影,咕咕哝脓;这毛丫头。 那年我满10岁,—和陌生入特别是陌生的男人说话,脸就红。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危险总是潜伏在陌生的领域,包括人包括事也包括地方。母亲对我的这种举动,一直持赞同的态度,她看不惯邻居家的女孩子,疯疯颠颠的,咋咋呼呼的,和什么人都搅在一起,丝毫不提防陌生男人,大了不是嫁不出去,就是惹乱子的货。 十年后,由于我这种腼腆害羞的天性,使我20岁那年顺利地找到了一个男人,顺利地结了婚,老公和母亲—样守旧,他也反对我与陌生的男人接触。一个秋天;我的仓惶逃避,宛如电影胶片倒了回来,又把10岁时小家碧玉的作派镜头放了一遍。一个陌生男人其实比我要大好几岁,却开口叫我:大姐,往清真寺怎么走呀?我理也不理睬对方,几乎小跑着疾走百米回到家胸脯还一起一伏呢。讨厌,我有那么老嘛,喊人家大姐。还有,不知道我不和陌生男人说话呀。不难想象.那陌生人准又是冲着我的背影发窘,说不定也咕哝:这婆娘。 不过,不同的是.我没法扎进老公的怀里撒娇,屋里总空落落的。工作需要这几个字,像一条银河,把我变成了守空房的织女星。老公老出差,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 终于,一个漫长的夜晚,我学会吸烟了,朝身边的姐妹接近了一步。和我要好的凤姐和玉妹,都用莫尔烟把指头熏得黄黄的,外面都有情人,比我胆子大。出于防止烟味滞留屋内 的考虑,我坐在半敞的窗边跟前吸的,迷缝着欲望的眼,腥红着欲望的唇,食指和中指僵立,一支烟没吸完,倒不觉得苦觉得呛人了。突然间,我的时尚和优雅凝固了。旅行包,从一只粗壮的手掌里滑落在地;一双惊讶无比的目光,犹如盯着怪物一般地盯着我。 B、如前所述,我是长胡同深处长大的孩子,婚前的20年,和母亲相依为命熬过来的。当我自认为成熟时,也就是说,到当年母亲的年纪时,我对母亲的一些观念进行了从理论到实践的颠覆。阴盛阳衰的时代,陌生男人没什么值得我扎紧篱笆防范的。从某种意义上讲,陌生比熟悉更令人无后顾之忧,也许还更安全,比如偷情——自己被突然间冒出的念头吓一大跳。 如果我压根儿就是一个坏女人,一切倒简单多了。 问题就在于大家都说我是个贤妻良母,我也自认为是贤妻良母,老公也说我是贤妻良母。 问题还在于一个好女人有时侯潜意识里也想偶尔肆意放纵一次,释放一次,浪漫一次,声色犬马—次。 偶尔之后,我想我还会迅速恢复到贤妻良母角色的,就像小时候玩的飞牒,飞出去又飞回来,空中,至多留下一道痕迹。 怀着难以自控的魔念,我出发了。出发前,梳妆前自己丑美了好半天。眉笔,好久不使了。据说,男人的都喜欢杨贵妃那样妖冶风骚的丽人,我便画了杨贵妃爱画的柳叶眉。唇膏,轻涂了一 点点。我虽然是小市民的女儿,却好歹念过几天大学,审美能力和审美品位,还是有的。女人化妆,不宜浓妆艳抹、否则适得其反,不仅不美而像拉客的“鸡”了。服饰,也不宜佩挂得叮叮当当,又不是吉普赛女郎。 在一家灯光暖昧的地下咖啡厅,我坐在高脚旋转椅上,玩弄着手里的高脚酒杯,心里和自己暗赌了—把,如数到20,假如还没有陌生男人来泡自己,立马走人。 恍惚间,已是冬天了。天哪,我都30多岁了。这个岁数,对—个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 么。意味着—— 林黛玉葬花。这时,谢天谢地当我数到16时,一个衣冠楚楚的刚进门的男人,照直朝我走来,像一条死皮赖脸的公狗。这家伙很狡猾,瞟我一眼倒猜到我心里去了。他又不动声色地微笑着重复了一句。 意味着林黛玉葬花。 我没好气地很不礼貌地问他:你是谁? 他把头上黑礼帽摘了摘又扣上:我是天鹰座,你哪? 我冷冷一笑回答他也很巧妙:天琴座。 C、必须承认,那家咖啡厅的老板很有商业眼光的,也挺能摸红男绿女心理的。它所处的位置一在地下二离开街面不远不近,而且一切为了方便顾客地将一条暗道大厅通向地面上的旅店。哪一对野鸳鸯一旦感情培养得差不多时,趁着火候正热,可以相依相偎上去开房。 和陌生男人一拍即合,其媒介不是酒,不是那杯葡萄干红,尽管在酒精的燃烧下,我的脸颊火辣辣的,心脏跳得咚咚的,不由得想到—个成语:酒色之徒。酒与色,孪生姐妹。尽管在频频干杯中,我产生了一种希望对方亲近自己的冲动。但,毕竟是初次和老公以外的第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尽量地克制自己,暗示自己,悠着点,悠着点。这种克制的想法,出于一种初出围城混的风月新手的本能。 促使我们消除陌生感的媒介,实际上是星座。他自称天鹰座,牵牛星就是天鹰座中最大的一颗,而我,恰巧为天琴座,织女星是天琴座最小的一颗,无论最大还是最小,有一点相同,都是最亮的一颗…看来,命中注定银河要横在我与他之间了。他含情脉脉地注射着我,一只大手试探地伸过来,抓住我的—只小手 他的中指上,套着一枚绿宝石戒指,灯光下在闪耀。 啊,他不是单身汉,戒指在中指上,已有标志了,他和我一样有家有舍,一样瞒着合法配偶,在外面偷偷摸摸,我要有戒指,肯定套在无名指上。难道,这婚外恋的吸引力,真的那么巨大吗?充斥婚外恋人的场所,比如这咖啡厅之一类,酷似—个磁场,将许多男男女女前仆后继地吸引进来。 耳畔所响的背景轻音乐,我听着耳熟,好像是凯丽金的萨克斯独奏《回家》。这家伙在引诱女人方面是天才,我默默想着心事,他似乎在我的心灵深处装了窃听器,又一次猜对了,微笑着,你想的没错儿.亲爱的杨贵妃,是《回家》。 我先发制人地说,天鹰座,谈一谈你的那位。 他讨价还价地说.天琴座,我先谈你后谈, D、这个陌生的男人,患有严重自闭症。他此刻显得很真诚,谈到他不幸的童年时,神情忧郁,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就像暴雨走向减弱的过程,一开始很难造势.后来落向幽深的山谷。他自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他父亲性子倔,且喜怒无常,逢他不听话时,拳头就暴雨般揍向幼小的他。他怕父亲,捂着脑袋蹲在那里死挨。父亲一边施用暴力,一边怒吼,妈的,都是你妈造成的。父亲的火气,他的怪僻,畸形的家庭,都是他弃夫抛子的母亲造成的 。 所以,他不太狠父亲,却恨死了母亲。恨死天下已婚的女人。 我听到这里.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可怜的身世,比我苦。宁死了当官的爹,别没了要饭的娘。 我问他,你的夫人,她对你怎么样? 他—听“夫人”二字,神经质地嘿嘿一笑,这笑容,比哭相还难看。可能为了掩饰他的悲凉情绪,他举起高脚杯,往里加了一块冰糖,摇了摇,琼浆在玻璃酒杯里由于冰糖的搅动,一缕一缕旋舞着。好象有个美人,在杯子中正在翩翩跳着现代舞,这美人仿佛穿着一袭红绸衣,衣袖挥,人就被旋得无影无踪。看不出,眼前相貌平平的陌生男人,竟然娶了一位女舞蹈家,在全省都小有名气,本市艺术界可不把她宝贝呢。女舞蹈家的理想,是拿国际上最高舞蹈奖项。一进入独舞艺术排练,就什么也不顾了,什么家庭什么丈夫什么孩子都不重要,所以她说服丈夫婚后几年也没要孩子。 在郊区,租了—间小民房,房内两面挂着大镜子,女舞蹈家在音乐伴奏中压腿下腰,琢磨—个好造型,要反反复复练习—千次。有—次,他打的去看她,怕她累坏身体,炖了一锅鸡汤,他想,成天泡方便面怎么行,这不要命的女人。结果,门只开了一长缝儿,鸡汤收下了,气质和姿色倾国倾城的夫人,赏他莞尔一笑,哄小孩似哄着他:还有几天我就要参加大赛了,快回去吧,别打扰我.听话哦。他还懒着不走,她把门开了一半,探出身子长颈鹿似又送了他一个凉吻,便倏地缩回屋里,坚决地闭上门,继续编创她的《黄河边的农妇》了。 他对妻子碰门的举动至今耿耿于怀:把我拒之门外,一个人扔在冰天雪地里。对啦,据他说那天雪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洁白。 E、完了,他的合法婚姻的故事讲完了。陌生男人讲述时的语气故意伪装得十分冷静,像讲别人的故事。但是,最后一句露馅了,本来是女性的直觉,我已经感受到他挺喜欢他的妻子。而这种直觉,往往准确得如—把游标卡尺。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他明白他现在的处境。假如不伪装心灵受伤,和我的风流韵事就无法另敲锣鼓另开张。可是——可是,他完全是判断失误。对我来说,这陌生男人爱不爱他的妻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个与我萍水相逢的异性,还与我有缘份 。不求长久厮守,但求一朝拥有。况且,我并不准备跟他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幽会。我的心脏不好,受不了这种粉色刺激。 对方显然等得不耐烦了。中国人都对刺探别人的生活有浓厚兴趣,他虽洒脱,也未能未俗,他说,该你讲了,杨贵妃。 杨贵妃?我乐意接受这个昵称。相反要叫我织女星,听着会别别扭扭。 我在前面交代过我小时候就认生,每次走出九曲十八弯的长胡同时,一遇上陌生人,便下意识地垂下刘海,只看着自己脚尖行路。向对方讲自己的嫁人故事,我讲得比较风趣。 ——天鹰先生,不不不,就叫你天鹰得啦,不必告我你的真实姓名。我有说梦话的习惯,万一哪天晚上叫唤一个男人的名字,我老公听到了,岂不会疑神疑鬼?我叫天鹰没事儿,他肯定以为我做了—个恶梦。被天上一只老鹰啄了一口。在他这样的风月老手面前,我还真象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鹅。还是讲我的故事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一定年龄时,我模仿着其它先行一步的姐妹,傻乎乎跟在一个陌生男人身后,在众多的商场疯狂地购物,花花绿绿衣服买了一大堆。然后,一头扎进一个摄影棚。摄影师的导演,蹩脚极了,非逼着我和那个陌生男人做各种让人肉麻的高难动作。他振振有词地说,我这套动作全城独一无二。然而,未等我和我一起来的陌生男人离去,那蹩脚的摄影师又摆布另外—对新人了,对刚才的一组动作如法炮制。或者说是复制,对,就是复制。再后来,响了—阵子鞭炮,好多有病的人把我和那个陌生男人推搡进一间大红色调为主的房间。紧接着人们像发生地震一样全跑光了、看情形我走不了啦。今晚,就随遇而安地住在这儿吧。我没料到,这一住住坏了。第二天,那陌生男人得意洋洋地向我正式宣布。你好像该叫我什么了。我傻乎乎地问他,像问1+I等于2,叫你什么?那陌生男人不悦地皱皱眉: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老公。 对方一听哈哈大笑,边笑边说,有意思,有点意思。 F、所谓私奔,并非指有距离的外出,而是指精神上和情感上的,我敢说,天下的女人都潜存“私奔”的迹行, 陌生男人一听我把自己的老公也看成陌生男人,如低空盘旋的老鹰发现有机可乘,我变成—只小鹅,正在一个麦秸垛前吃食。他在听我讲的过程中,啥地方也不看,一双贼溜溜地眼睛骨碌骨碌只看我的手。据说,女人的手势也有语言,手势语言可以表达出她们的内心世界,也真难为他了。行行出状元,这家伙堪称泡女人这行的状元。 我对他说了一句,10岁和20岁那两个年头,先后有两个陌生男人跟我问路,他们都问我朝清真寺怎么走,我当时太认生,扭头就往回跑。现在,我问你,你知道怎么走嘛?反正我真不知道。 陌生男人想了想,他说了实话,如果你提的问题升到哲学高度的话,还别说,我真弄不清清真寺在哪个方向。 终于,我明白我和这家伙的共同点了,他和我的思维方式,都有点稀奇古怪。有—件事可证明,他自己说的。在他当舞蹈的妻子得不到温存之际,他一开始竟然暗恋一家时装商店橱窗里的模特儿,爱女模特儿倒也没啥,但问题是,他所恋的女模特儿没血没肉,更没有七情之欲,像皮做的假人儿也就是说,我和这家伙不具备指路的资格。自己路都走不成个片儿汤,时时陷入巨大困惑。 交谈到这份上,那瓶葡萄干红也快喝完了,序曲奏完。该进入实质性演出了。这家伙俯冲下来,灼热的目光,灼热的烟头,灼热的挑逗,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我能听懂他的暗示,让我跟他去包房。其实,到了这份上我对动真格还在犹豫不决,被老公逮住了,会出人命的。 他在昏暗中揪了我袖子—下,走吧,只玩一回。我心里已彻底交械了,魔鬼开始出洞,嘴上却蚊子哼似的硬撑着,我不…… G、是不是听着像在写小说?骗大家我小狗。我看过一杂志,上面有位著名作家说过, 当下的现实生活比小说更精彩更有戏剧性。 老公曾经告诉我给我打过预防针,他说社会上乱糟糟,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 我想我活在充满背叛的年代,亲情爱情友情都因为一个钱字而遭到背叛,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抛开一切道德伦理,为自己叛一次。 没有三年不漏雨的瓦房,没过多久,老公就知道我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老公甚至和那家伙心平气和地见过一次面。那天,一夜情后我怕夜长梦多,天地良心,再没和那家伙联系过,再没去过那家咖啡厅。但老公嗅觉出我不对劲儿,去那里侦察过。有那么巧?就这么巧?两个相互陌生的男人不知不觉坐在一张桌子上,窗外飘着今年第一场雪,好大的雪,一脚踩下去将脚覆没。后来我听老公讲了那天他的机智表现也够贼的,耍出他做商品推广员的手腕。显出他的喝酒优势,向女招待捏着响指要了两瓶白酒,高度汾,酒瓶上是红帽,老公高声叫道,来两瓶小红帽。不用往下了,那家伙不争气。这方面根本不是老公的对手,给喝得钻了桌子,坐在地上靠着桌腿,什么都主动地不打自招了。当时,那家伙以为自己在对新朋友炫耀自己的能耐,十女九个肯,就怕男的嘴不稳。那家伙的臭嘴欠揍,不过老公没有揍他,而是照他裆部没轻没重地猛踹一脚。据老公说,把他这狗日的变太监了。 这几天,我夜里睡着睡着老有幻觉出现,——翻身就瞥见墙上被窗外斜照的月光,映出一个男人举刀的影子。我惊恐万状地再看房门口和床边,空荡荡的,老公又出差了,幻觉而已、;老公爷爷的父亲曾是土匪头子,解放前杀人如麻, 鉴于他身上流着这种黑色的血液,我对自己不久的命运作出以下推测: 1、老公休了我,2、老公杀了我;3、老公饶了我。 假如最近某市发生—桩杀妻的命案,刀下鬼很可能是本人。不过尽管如此我哪儿也不逃,老公有他人性的弱点,他看在我们共同生的儿子的面子上,我想他痛苦之余一定会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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