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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独白:北京,我在公车上像条流浪狗
作者:SOHO特区网
-上传日期:2006-7-29 |
周原 北京有几路公交线路,至今用的都是50年代共和国第一批公交车。红白相间的车身,斑驳陆离,两节车厢,两个售票员。现在久居北京,居然不得不天天与它们摸爬滚打在一起。
这个带有计划经济色 彩的交通运输工具,每日游走于现代化的京城,拥堵的大街小巷,与奔驰、宝马抢起路来毫不逊色,带着国营运输公司的霸气。售票员的吆喝并不亚于街头叫卖,颐指气使的举止时时刻刻提醒着乘客,这是北京,首都,自然乘车的人也就没了脾气,长了记性。
通常乘客人潮汹涌规模宏大,首班和末班车也是早起晚归披星戴月,票价又是京城最低而且准许使用月票的,好歹算个福利车吧,就是车况确实有点对不住乘客。噪音、拥挤。管你冬夏春秋,有的只是鼻息,还有口臭。好就好在乘车的都是劳苦大众,并不就此晕厥,你推我攘挤在一起,彼此都不嫌弃。倒是想在京城混个出人头地的我,愤愤然,颇有微词,每次乘坐,都悲壮得像去就义。如此这般日复一日的洗礼,残酷的现实加固着我身心的体验:TMD,混个人样。
这种情绪日益蚕食着我的善良。面对挤在、贴在、粘在我双颊的那些嘴脸、我撇过脸去,眼瞅着车外闪过的奔驰、宝马,生生练就了一嘴铁齿钢牙。
我没有人味了吗?
难道仇富心态就这样怀上了?
其实我很内疚。我常常三省吾身。农村长大的我,并不缺少对贫穷和苦难的同情与悲悯。路遇乞丐,常不忍心让他们失望。从农村到城市,两个世界的分化与差距,总给我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乡土是亲切的,怀念的,而城市又是那么诱惑和绚丽,这两种文化心理的碰撞一直烤炙着我,使我总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周围的一切。失落,迷失,左冲右突,城市的每个角落从来不给你一刻的安宁和抚慰,时时挑起血性的争斗。在拼杀残败后,这个城市告诉你,他们不相信眼泪。回头呢?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我,搁浅了。
像一头城市流浪狗,蜷缩在城市的门槛边。
城市的发展,见证着科技的进步,商业的繁华,标志着人类文明的进程。马克思早就教导我们:资本主义来到世界,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城市的发展史,不就是人类的血泪史吗?
除了农村和城市,我们还有别处可去吗?
难道人类只能被驱赶到城市中吗?天堂,只有城市才有?而所谓的天堂,难道就是一纸城市户口吗?是高楼中的某个方盒吗?吃喝拉撒睡,也要有一个城市的标准的吗?难道我们愿意接受城市中各种制度的规训和管理吗?这不仅扭曲了人性,而且异化掉了整个生活。也许,我们要的可能不是“我”的生活,而是他人的认可。主流的东西,总是被一种强大的制度和文化催生着,固化着,人们像羊群一样,被驱赶到别处,却不知应身居何乡。
中国正上演着史无前例的城市迁移运动。在转型中,城市还没有学会如何接纳异乡人,异乡人也没有学会接纳城市。在角色的不停转换中,彼此陌生化了对方,不停地制造着身份和地位的差异。谁是城市的主人?每个人都在制造着这种幻象,为它所役。
在城市的公交车上,在人群的夹缝中,我努力识别着自己。《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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