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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到贰零肆陆
若不出意外,活到2046,对我老说,应该不算什么奇迹。况且现在的科学医学如此快速地发展,说不定人人都能活一百二十岁呢,但因不想做老朽,不想在齿摇发白的年岁,已不再有快意情仇颠倒梦想的能力的时候,脖子上仍然套着生活的轭,或在边缘无人知晓地衰老,等待最后的逐客令如一枚秋叶落上额头,所以若能活到2046,也该知足了,因为那时候的我差不多快70岁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憾了,若是有,也只能当作永远的缺,轻轻放手淡淡忘记,不存更多非分之想。活到2046,迎接那时的日光和月光还有星光,是快乐的事吧,或者,平淡微笑不露痕迹。
算起来,距离2046还有四十年,只是不知道在这不长也够长的时间里,会遭遇怎样的激情怎样的陷阱迷宫,会牵惹怎样的狼烟,会目睹怎样的风云变幻参透怎样的玄机,会有怎样的遇见或错过。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并高树自己的标尺,是会变得坚强,还是继续懦弱。而那时候,会是已上到自己梦寐的山峰,看足了风景,正在下来的路上检点旧时风光回忆路途点滴,还是在爬山的中途终于支持不住,败回山下仰望喟叹,再无心无力去攀爬,心里盛满时间的灰。
回忆渐渐多起来,或开始喜欢回忆,是不是心已经开始变老的征兆?和朋友们聊起过去,最后的话总是沉默之后说的:再没有那样的时光了。电话那头传来他们的孩子的哭泣,是可爱的声音,却让我心悸。现在只我一人还在梦之旅途载浮载沉磕磕绊绊。过去的足迹早已被水和尘土淹没,现在的自己还在努力找自己的脚和印记,想踩得稳当些,只是那脚步,依然散乱,并被别人的脚印轻易覆盖,找不着痕迹。突然想起《茵梦湖》,一段由一位老者的一声叹息开始的故事。所谓诗意的生存,是把感伤美化,并把感伤的理由弱化吧,是最聪明的逃避。人生美好吗?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说清,因为正如一句名言所说:人仅有此生是不够的。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些故事讲到一半就停止了,有的电影演到一半就结束了,因为残缺正是人生的特征,而一半的时候,或许正是最美,或,一切还没有完全毁灭。完全的清醒明白,何其难哉!顾而选择记住什么或忘记什么,是孩子气的行为吧,因为不管记住还是遗忘,都拿早已流走的时间之水毫无办法,是无效的个人行为,所以那坛名为醉生梦死的酒的酿造秘方失传已久。
是否已经没勇气去走陌生的路,否则因何如此畏首畏尾?我抬了好多次脚,却还在原地徘徊踟躇。站在一无所有的此刻,四周茫茫一片,只听见无家的潮水在拍击岸或船帮,月台上空空地旋着五百年前的风。是时候该走了,过去的家园已成地图上的盲点,而此时未来才是我唯一的可能和资产,不然还能怎么办,顶多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罢了,趁血还是热的,去为某种对别人也许毫无意义,但自己乐于为之迷狂的理想拼杀,哪怕最后弄得一身伤,也会让2046年的回忆更加结实繁盛。所以,我怕什么呢,柳暗花明的地方,到处都是路!
去!走向2046,不求岁岁平安,不怕兜兜转转,不管是是非非,不提风风雨雨,不记恩恩怨怨,不负朝朝暮暮的热热切切!
(乱语一篇,是迷惘的症状,也是在人生路上张望时的心绪,而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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