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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最是枫叶火红时>>(三)作者:木青(寻求发表)
文字文字(三) 扬尘的汽车拉开距离远行,只能看到前面的小黑点,盘山公路被嫩绿色的群山包围着,白云笼罩的公路一会儿是陡坡,一会儿直冲而下,我们坐在上面,心里忽悠忽悠的高悬。平坦路边的矮草地上落满了各类小鸟,在走动中觅食,有些鸟我已清楚的看到,是我曾养过的种类。它们被开来的汽车惊飞,又向远处去。晚上六点汽车开进了一个大院,我们将在这里住宿——黑河宾馆。在宾馆的食堂吃完饭,知青们都出去溜达了,我和臧××在临江的街道上走着,看到了中苏会晤的所在地,在离那不远处的烈士陵园中,看到了为中国抗日而牺牲了的俄国军人之墓,使我们对这墓碑肃然起敬,它刻着战争留下的悲哀,亚洲人,欧洲人的悲哀,战争是残酷的,人类的和平是烈士的鲜血换来的。我俩走到江边下了石阶,底层石阶上有一个妇女在洗衣裳,她不断地用棒槌敲打石板上的衣服,在尽一个贤妻良母的义务。我们从衣兜里拿出香烟点燃吸起来,望到对面的江边驶来一辆“吉姆”轿车,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两个苏联人,隔江遥望都看到了他们的身材高大,他们脱掉衣服走进江中洗澡。黑龙江水缓缓的向东流去,几只水鸟在江边飞舞。夜幕降临时,江对面苏联人的公园里,“唰”地一片灯火辉煌,不时传来了“爵士音乐”,苏联人在那里跳舞,这种音乐是被中国人认为的“靡靡之音”。 1968年的6月2号,早晨,拉知青的车辆出了黑河镇,沿着黑龙江边向北开,大约行了三十公里,路经一个地方叫“上马场”,江对面也有苏联人的一片白房子。公路边的一座山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鲜艳夺目,风吹飘来花的阵阵馨香。我们坐车经过“张地营子”和“白石‘砬子’”,到了“新立屯”,汽车这时向左拐,进入了又一条公路,开进了山里,离开了江边。我们的心里无底,不知要走多远,甚至于都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去,一切在保密中运行。大约又走了十公里,来到了我们要去的营部的第一个门户—四连,车前行五公里左右是七连,过了七连车就一直向西开,待我们到了目的地一看,是一个群山环抱不大的营部,离黑河有一百五十多公里。那里是板加泥的房子错落有致,街道整齐,但见不到有多少人影。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哈尔滨第三十五中学的知青,大家都一起下车,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眼毛、耳朵眼儿、鼻子眼儿、头发上都是灰尘,再看看全身整个一个“土驴子”,知青们在拍打中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笑了。我们被人带进一个高大的板房内,地上“铺着”草垫子,算是床位了,这个大屋子住了七、八十人,挺热闹的。晚上吃完饭,知青们躺下歇息,我突然发现团支书不见了,吃饭时都不见他(她)。我喊起躺下休息的藏××,一起去找人。我俩围着营部找起来,都找遍了也不见其人,真的怕出什么意外的事,不敢掉以轻心。我俩费了一番周折,最后在二连一栋农机房子的地方找到了团支书。只见这人坐在拖拉机上,双手拧动着方向盘,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满嘴层层的白皮,此人进入了半疯的状态。我俩上去劝他(她)吃饭,要想开些。没想到他(她)装作不认识我们,只顾自己一人在那装疯卖傻的陶醉。这位平时在班级里唱高调一向思想进步的人,今天遇到这样一个环境,竟原形暴露。我们深深地感到这是一种耻辱,不能再让他(她)演下去了,将对外校知青的安定有影响。我们用尽好话劝说,但无济于事,最后就硬把他(从)拖拉机上拉下来,架着他(她)回宿舍,整个屋里的人看到后莫名其妙。一个人看着,一个人到食堂让炊事员做了一碗病号饭,一大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一开始他(她)不吃,坐在铺上两手抱膝发呆,我们不理他(她),用眼睛瞄着他(她)的一举一动。夜深了,我与臧××装作打出鼾声,还有几个知青在小声交谈,他(她)看到大家都睡了,身子动了动,用手端起饭吃起来。吃完他(她)也躺下了,不一会儿发出了鼾声,这时我们才敢睡觉。第二天又不见了他(她)的踪影,再看那碗面,里面的两个鸡蛋没了,营养成份够了,一半会儿饿不死。我们又在那辆拖拉机上找到了他(她),一切故伎重演。“你能不能给同学们点面子,别再这样了。”我哀求着说。臧××说道:“来之前你的决心表的多好啊! 我们听了都受感动,这会儿怎么不行了呢?”一阵沉默,许久,他(她)开口说:“这破地方,我不能呆,我要回去!”我有些生气地说:“你说回去就回去呀!回去的门不多,就得在这里好好的干,别做出让人笑话的事来。”臧××接着说:“你再这样下去,出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咱们走!”我们没有再管他(她),走了。走了很远,我们回头望去,他(她)也跟了回来。小知识份子不坚定的软弱性在这团支书的身上充分的体现出来,若是“白色恐怖”时期,他(她)说不定当了汉奸、卖国贼、叛徒之类的人。上午知青们集合,我和臧××帮助团支书打好了行李,并告诉他(她)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既然来了就没有退路,他(她)没有再说什么,但他(她)的样子已经引起了广大知青的注意,大家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她),觉得这个人好奇怪,他(她)像一个做了错事的修女不敢抬头。汽车把我们拉到了四连,这地方有两栋房,一栋新架起的棉帐篷,正有人在搭烟囱,食堂和库房的西边还有一个地窨子,是这个连队的全部建设。我们班的班长孙××(女)分到了五连,其余的人都来到了四连,这里的程连长(河南人退伍军人)说:“我们营的番号是;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黑河一师,‘哈青独立营’。”男知青分为四个班,一、二、三班住进了帐篷,四班住进了地窨子。女知青分为五、六、七班和后勤班,住在帐篷相对的一栋板加泥的房子中,在北面。这里有1966年来的男女知青,我们去了以后,连队重新做了调整。几天以后,大家通过学习(学习时在女寝)劳动,彼此之间都熟悉了,连队的政治空气很浓,每天早上听广播(半导体收音机),天天读(读报纸),然后分配工作任务。我在二班,班长是哈尔滨高中老三届的知青徐××,团支书(阴阳人,“简称”)在三班,班长李××,哈尔滨高中老三届的,藏××在四班,班长石××(原哈尔滨市委书记,后伊春市市长的儿子,),哈尔滨高中老三届的,一班长,哈尔滨高中老三届的。五班长姓王(女,哈尔滨高中老三届的),六班长姓石(女,我同校初中老三届的),七班长姓颜(女,我的小学同学,也是同校初中老三届的),后勤班长(女,不详),女排长姓刘,哈尔滨1966届的老知青。王排长(男),哈尔滨1966届的老知青,杨排长(男),哈尔滨高中老三届的。这帮年轻人火热的力量,将在这里开拓未来,未来是什么样子,还使人莫测端倪。后面发生的故事,是受文化大革命影响的产物,仅仅两年的时间,上演了一曲气吞山河的悲歌,她(哈青、简称)在严重的派性斗争中夭折了,一条路线在他们的唇枪舌剑中变得扭曲,在碰撞中裂痕难以弥合,在“屯垦戌边”中以失败而告终。命运向何处去?当他们告别了昔日抛洒热血和汗水的土地,奔赴北大荒新的沃土,便在那片滋生着黑暗的土地上,饱经命运的风雨进袭,这就是三十八年前的“哈青秘闻”。 在一次劳动中,哈尔滨三十五中的一名姓张的知青,很神秘的向我问道:“你的那个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住在男宿舍,你说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没有正面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他又说:“咋就没见过他站着撒尿呢?”“哈哈!这话问得好,你观察得够细。我们同学三年,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哪天把他扒了,看个究竟!”他有些开玩笑的说。我对他说:“这你是办不到!他睡觉时长内裤勒得很紧,你不等下手他就醒了,会骂你的,别自讨没趣。我们下乡劳动时他一直这样睡觉,很警觉的。”张××笑说道:“我看他是‘二乙子’。”“就算是吧!”我有些厌烦谈这个阴阳人。凭心而论:阴阳人有着神秘的色彩,中学时代同学们都长大了,并有了一定的文化知识,对他(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并不感兴趣。况且此人是班干部,管团的工作,想进步的人“溜虚”还来不及呢!“不进步”的同学也没人去惹事生非。都知道他(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的)那个样子,便习以为常。此人还是有些理性东西的,并爱好唱歌,他(她)擅唱歌剧“江姐”和京剧“红灯记”唱段,而且唱得不错。可这人的虚荣心太强了,只要是当官的都能接触上,身前身后的谈笑风生,笑容可掬中还带着彬彬有礼,很讨人喜欢。他(她)长长的笑声中往往带有对别人的嘲讽,这样张扬表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暂且不给他(她)下定论。不过,我对他(她)是加小心的,因在校时期他(她)本就活跃,经常给老师打小汇报,同学们反感。我和他(她)的关系比一般还要淡薄些,因我不想与这种人往深交,他(她)报名下乡,使我大吃一惊!如果在一起,有可能成为我的对头克星。 杨排长走过来,笑说道:“想什么呢?刚来就想家了吗?”我的沉思被打断,急忙说:“这地方挺好的,我不想家。”“那你们俩快干活吧!把那些‘桦木杆’挑出来,明天搭马棚。”“是!排长,一定挑好。”我与那个姓张的又开始干活。晚上下班,知青们坦胸露背,都打水洗漱,阴阳人无所是事,张××大喊:“都洗喽!都快洗,洗完屁股再洗×。”他喊完,大家一阵哄笑,连两位排长都笑了。这时张××的眼睛一直瞄着阴阳人的一举一动,阴阳人没事做,躺在床上,衬衣裹得紧紧的。 刚一到那里伙食还挺好,由黑河镇供应哈青的蔬菜和肉类,营部有一台“嘠斯”汽车,经常为全营的人去拉吃喝,1969年停止给哈青的供应,要求自力更生,自给自足。食堂以面食为主,发面饼和馒头是主食,但知青们不大会做饭,馒头“宣腾”的时候少,有时都是酸的、粘的,要是煮一顿打卤面条,那可把知青们盛(cheng)够呛。一日,男女知青们都去打防火道,王排长让我领一个人去“伐”些直溜的“桦木杆”修厕所,并说:“你们看那男厕所都露屁股了,你看着他点,把厕所修好。”我答应着,每个人找了一把板斧,推着一个小车子与那个人上了路,他叫高×——被定为流氓、坏分子。我们来到山坡上,找到了一片白桦树林,专找直溜的砍起来。一阵功夫砍了一堆,他看我是新来的,手里干着活,嘴里哼起了歌: 失去了伴侣的人 心神两相依 眼望秋去冬将来临 雪花飘飘飞 姑娘啊妳想一想 是谁最爱妳 在我深深的心灵里 只有我和妳 姑娘啊过来吧 坐在我身旁 我有多少心里话儿 要对你讲 爱情呀你滚开吧 我不需要你 天下的女人就像毒蛇 远远离开我 世上人嘲笑我 精神病患者 我的痛苦向谁诉说 有谁同情我 说实在的,当时我被他的歌声打动了。我十四岁时就会识简谱,凭我的乐理知识敢断定他唱得很准,而且很好听。我向他说:“高×,歇一会儿,你教我唱这首歌好吗?”他说:“行!你可别说是我教的。”我说:“你就放心吧!”经他教唱,一阵过后我就学会了,心里特别的高兴,我问:“你是什么原因被看管的?”他低下头默默不语,我后悔问这个。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偷看过女知青上厕所,后来又偷吃食堂里面的东西。”我只说了一句:“以后注意点为好。”他点头说:“是!” 我们把车装满,他拉车很卖力,我们同唱“精神病患者”,大山里没有人听见。 晚上徐班长对我说:“明天你去营部开会,咱们连得去二三十人。”我苦笑道:“行!开什么大会呀?”班长没有说,看来这三十多里路就得拿“脚”量了。第二天早饭后,知青们男男女女排着队向营部进发。在营部后勤食堂里,坐满了各连队来的人,一共来了二百多人,我们来晚了,就挤在“窗户根”前听。前墙上挂有醒目的大字:“揭开营部阶级斗争的盖子”。上午九点,一个高个子的哈尔滨高中老三届的知青,身穿一身草绿色的军装,不新也不旧,是那个时代最具权威的装束,他喊道:“把杨××押上来!”这是第一任农场的场长。主持会议的知青大声说:“广大的知青同志们!大家看到没有,这就是走资派,第一任的场长,把‘哈青’搞的一团糟,生产上不去,粮食产量少。为什么能够这样呢?那就是他在任期间,极力推行资本主义的管理方式,完全没有了无产阶级的主导地位,给‘哈青’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这些罪过都要他来承担。把他带下去看管,交待问题。”整个会场的人看到杨××被人押走。主持会议的人又接着喊道:“把苏××带上来!”苏××被知青带到会场推到前面站立,他低着头。“知青同志们!苏××是步履杨××后尘的‘佼彷’者,是又一个走资派,由于路线的错误,使‘哈青’连年亏损,他必须老实交待问题,以观后效。毛主席他老人家发动的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要巩固无产阶级的新政权。资产阶级和一切地、富、反、坏、右,是冬天里房檐底下的葱,根‘老’叶黄心不死,他们时刻觊觎颠覆无产阶级专政。我们新一代的哈青人要打破老一套的陈旧观念,树立不破不立,新的管理体系,树‘牢’树‘稳’,针对资产阶级路线的斗争是长期的,还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大家决不可手软,这些斗争都需要大家来做。还有营部的那个会计,两届在任兼管库房,及不合理,不符合财经制度,把他带上来交待问题。”一个不到四十岁,缩头缩脑的人被带上来,只见他十分诙谐地说道:“我交代啥?我那有什么呀?都是些破鞋头子烂草帽,破铜烂铁和农药,长鞭杆子大‘鞭稍’,胶皮轱辘大车套,旧账本旧书报,铁锨头、折(she)称杆子、废‘马勺’,炕席花子破棉袄,烂棉花旧床罩,笤帚疙瘩粘肥皂,长把、短把、大洋镐,大锯片、斧子、锤子、洋钉子、门鼻子‘磕头了(liao)’(一种蜡烛),大铁锅、老洋炮(猎枪),钢笔水大白纸红纸‘黄纸’加‘水胶’,大头针小别针按钉墨水小纸包!就这些,都有数,请你们查吧!”这个人低头哈腰的数家珍,说完,翻着眼根子瞅大伙。“哈哈!”,他刚说完知青们就大笑。“你的态度极不老实,回去写检查,明天交到营部来,带下去!”那个人的这一套顺口溜,使掌握会场的人有些尴尬。“打倒苏××!打倒一切牛鬼蛇神!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我们要做哈青的主人!”一名嗓音很高的女知青在喊口号,知青们手举拳头大喊口号,群情激昂振奋,声势浩大,淹没了哈青的上空。苏××的脖子上流着汗,不敢抬头。从此这政治空气的风就一直刮,从营部到连队,再到班组。小头头们经常会面,研究对策,拉拢人壮大自己的力量,时间长了在人群中形成两派,完全是凭印象自然倾倒,随波逐流而已。知青们迫于政治斗争的需要,都在窥测方向,不是倾向造反派,就是倒向保皇派,第三种人是麻木不仁的,想做这种人,你就得装“呆”、装傻、装死,最后给你扣上革命立场不坚定,阶级斗争的觉悟不高,是没有政治头脑的死木头,再分给你孬活干,谁愿意做这种人呢?这种形势的发展,使知青们头脑中阶级斗争的“弦”紧绷,眼光敏锐,对一切事物持怀疑态度,人与人之间一时显得紧张,一个怀疑一个,一个盯着一个,甚至是夜里的一颗流星划过,都会被看成是苏修特务放的信号弹。 由于生产的需要,四连有六个班(四个男班、两个女班)开赴到营部,参加后勤连砖厂的建设,经过我们的一番苦干,几天后就投入了生产。砖厂有一名烧砖的技师是从黑河请来的,专教我们“手坯砖”的制作和烧成。当时和的黄泥是不能使用的,要经过不断的翻倒后闷起来才能用,和泥是男知青的活,女知青只做些打扫场地,洗洗涮涮和抬水的活。有时来了大雨,我们赶快把和好的泥用苫布遮盖,再用石头压住,知青们便躲进坯棚子避雨,闲时有讲故事的,有说笑话的,也有独自一人孤芳自赏的。雨下得实在大的时候,雨停了也不能干活了,需要“凉场子”,啥时候场子干了方可劳动,我们的工作在紧张而有秩序的状态中进行。我们通过师夫“脱砖坯”经验的传授,人人学会了脱“手坯砖”,而且速度愈来愈快,质量也好,经师夫验收合格。只有一个人不合格,那就是阴阳人脱的砖坯过不了关。师夫对他(她)说:“滚清沙时,挑出泥中的疙瘩,你手中的泥团要滚匀,放进模(mu)子中,四角要碓实,泥团的量要足够,碓实后刮平,慢起模子。如果砖坯的中间断裂了,这块坯等于白脱!”师夫的这番话使阴阳人的脸色骤然起变化,脑门上的汗流了出来,因男女知青们都听到了。我们从夏天到秋天一直在砖场奋斗,烧成了几十万块红砖。由于我起来蹲下的干重活,那只受伤的左脚脖子一直疼痛,我在不露声色中忍耐,终于有一天脚脖子肿了起来,我一走一瘸的,不得不向连队说了实情。连队给了我假回哈治疗,1968年的10月份,我与另一名有病的男知青回到了哈尔滨。 “陈氏整骨医院”又成了我光顾的地方,那儿的孙老先生为我看病,他让我慢慢的活动脚脖子,再下地走走看,我说走路疼。他对着我的脚脖子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然后确诊道:“健翘炎,需要休息,不能干重活了。”他老人家的这几句话,立刻在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怕影响工作,我问道:“这病愿意好吗?吃点什么药?”“一年了,吃药已经没用了,主要靠养,不能再受伤了,有没有对像?”我的脸红了,说道:“没有!”“近几年内不要找对像,会好的,红伤最怕这个。”老大夫补充着为我开了一个月的诊断书。人生有些事情是难以预料的,老天从接纳你为人的那天起,也就为你布满了人生的灾难,什么加小心啊!是没用的。你种下的祸殃,是迟早有人要报复或灾祸事件发生的,这就是繁复难以透彻的人生,一切尽在天意中,无法改变。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脚脖子不大舒服,想着兵团的人和经历的事情,一不小心左脚踩在一块尖石上,硌得我伤脚一阵疼痛。我低头看着脚,只觉得身前一个高高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哥们,一年多没见着你,躲哪儿去了?”一个人问。我猛然间抬头,望到了我以前打仗的仇人,不仅使我大吃一惊。我立刻意识到现在不能和他打架,说道:“我的脚坏了,刚看完病,哪天会你!”他一听乐了,对我说:“我管你那×事呢!”他说着拳头已经打过来,我急忙躲闪开,他的拳头阵阵向我袭来,我攥着两只拳头阻挡他的拳头打在我身上。双方一阵乱拳挥舞过后,他个子高,一拳打在了我的鼻子上,这是最怕打的地方,血流了出来。“你……”我大喊着冲向他,出拳便打,他的脸上和身上也让我打了好几拳,大街上一帮人围看,后来我的一个小哥们给拉开了。我捂着流血的鼻子对他说:“你等着……”他从地上拣起书包挎上走了。那小子比我大一岁,已经十九岁了,连年“蹲级”,我们之间的怨恨都是小时候拿石头“开仗”时做下的仇。这件事,我的几个同学知道了,他们领着我去报仇。那小子放学后,被我们一阵“暴”打,最后他起不来了。第二天的早上,他爸爸领着他,还有一位公安民警来到了我家,我一看那小子被打的够呛,满脸肿得老大,眼睛红肿“青紫”都封住了,我对民警说:“什么也别说,我跟你们走。”我的一帮小哥们围上来,大嚷道:“那小子欠揍!到我们院‘惹’多少回事了。昨天打仗我看见了,是他先动的手。”小哥们在为我辩理,他们一起和我们去了派出所。到了派出所,他的爸爸一阵恶劣的语言全说我的不是,我并不相让,对民警说:“我是下乡知青,回来看病,他堵住我就打,我没有办法,和他打了起来,他打坏了我的鼻子,后来同学们气不过,把他揍了,我接受一切处理!”那民警听我说完,看了一眼我的鼻子,生硬的说道:“都进学习班!”在顾乡“康安”校的学习班里,是一间教室,桌椅板凳围着墙摆放了一圈,里面坐着的人都是因某种错误进来的。管教的大喊:“新来的,你过来,背‘老三篇’。”他手指的是我,我走向前。“低头!”那人说。我开始背:“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噹、噹、噹。”我只觉后屁股疼痛,有一脚踢到了我的“腚尖”上,我没吭声。“下去吧!”管教说。“你过来!背‘老三篇’。”管教的手指向那个和我打仗的人。那小子站在那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照样也挨了三脚。过完筛子,都出去跑步,我们跑在学校右面的路上,我突然看见了臧××的妈妈,我急忙低着头跑,怕她老人家看到。多年以后,我向她老说了那件事,她老一个劲的乐。中午,妈妈气得没有给我送饭,我的小哥们从家里给我拿来了饭,两个馒头中间夹着咸菜。晚上,我们被放回家,走在路上,那小子同我和解了,这三十八年我就再没见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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