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浏览总人数: 今日浏览总人数: 昨日浏览总人数: 本月浏览总人数: 上月浏览总人数:
|
|
|
|
|
姿态
1. 出门,右拐,是通往单位的路。 冬天的清晨,露灯经不住寒冷似的,散射着桔黄色的光。我常常漫不经心地步行着。在骑自行车者的眼中,我是一个意志坚强的晨练者,在那些意志坚强的晨练者眼中,我则仅仅是一个没有骑自行车的过路人。 昏暗的晨曦笼罩着东城区,使我想起那种细孔密布的遮阳网。我的左侧,是一座叫烽台的山,从山上不时传来练唱者发出的“咪——”“吗——”的声音。此时的东城区,还显得有些安静,这些声音箭一样刺疼我的身体。本来,我是喜欢歌唱的,在我的山村,我经常唱歌。可是在城市,我却没有歌唱的欲望,我甚至不喜欢歌唱类的演出。我的朋友说:“理智的城市,没有山村的激情”。 可是,在我的身旁,却有人在唱歌。这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不,以前就根本没有人在马路上大声唱歌。他站在那里,面对着北边的山,或许是山的背面,或许是更远的地方,远到天的尽头,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唱着。我听了一下,他的歌声没有歌词,没有曲调,只是“啊啊”地唱着。几分钟后,我看见他走进了不远处的聋哑学校。 这个早晨,这一天,我激动不已。我想到了幼稚、无知、盲目等词语。我也想放开喉咙歌唱! “歌”为心声。有时,真正能令人感动的歌唱,并不是有调有词的抑扬顿挫。
2. 单位是七十年代建成的“老工业”,远离城区。毫无理由的,竟然也远离了好多现代化的东西。 比如饮用开水。七十年代初,三百多人的开水,由半个油桶供给。半个油桶架在锅台上,一台鼓风机歇斯底里地吼着,锅台里的火苗从不严实的缝隙里窜了出来,油桶里面的水就慢慢沸腾了起来。供水时节,大家都提着暖水瓶排队。烧水的师傅看开水不多了,就往桶里掺凉水,往往前面的人走了,最后面的人就只好打没有开的“开水”了。八十年代初,半个油桶改成了两吨的茶水锅炉,近二十年里,茶水锅炉换了三个,但烧水的师傅一直没有换。 师傅姓温,七十年代参加工作,也算是单位上的“老人手”了。人瘦瘦的,脸黑黑的,好象缺少营养似的。但特精神,水烧得及时,汗流满面的样子,让人不能怀疑他曾经偷过懒。起初大家叫他“温师”,后来大家叫他“温水”,他不愠不怒,只是笑着。 我戏谑说:“喝了你近十年的温水,家里的开水竟然喝不惯了”。 虽然是个玩笑,但人的习惯就是这样形成的。习惯了一种“习惯”,就产生了依赖性。
3. 一位戴着老花镜的老奶奶在织毛衣,她的脚边,一只猫在玩线团儿。这幅画距我应该有三十年了吧。 我不太喜欢猫,因为这个夜行的家伙,总在天发亮时悄无声息的回来,有时还钻进人的被窝。我怀疑它的瓜子上沾着什么不洁的东西。 相对于猫,我喜欢狗。老家曾经养过一只黄狗,拴在院门前。因当时人都难以吃饱,所以就喂它些涮锅水之类的东西。我的一位亲戚,见它瘦得可怜,就将它牵了去。天亮我打开院门准备去上学时,它竟然从简陋的窝棚里窜了出来,在我的腿前撒着欢儿。 邻居家养狗也养猫。狗也拴着,猫却常来我家串门儿,所以我家也就没有老鼠,真应了“猫管百家”这句话。不喜欢猫,并不等于讨厌猫,我有时也逗它玩。我家没有毛线团,但有一面碗口大的圆镜子,就把它当作妖怪一样照着玩。它看见这明晃晃的东西,立刻跳出老远,发现没有什么动静后,又慢慢凑了过来,看见里面有一个和它一样的家伙,又弓背耸腰,皮毛竖立,一幅恐惧和警惕的样子。发现没有敌意后,就抬起瓜子,在镜子上扒一下,之后,绕到镜子后面去看看,发现什么也没有,就又在镜子上扒一下,又绕到镜子后面去。几分钟后,它懒洋洋地离开了。 现在想来,并不是它认出了镜子中的自己,而是当它找不到正确结果时,先是丧失了好奇心,再是丧失了进取心。推及人,道理如是。这也是一些人总能成功的秘密。
4. 十年前的一位同事,现在是一位有点积累老板了。我很少能碰得到他,但前不久却意外地碰见了他十年前的女友。她说:“那时,我有好几次找他聊天,可是从窗户玻璃上一看你严肃的脸,我就吓得不敢进来找他了”。我除了惊讶地张大嘴巴外,回家特地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布满皱纹的脸,心里嘀咕:“这个慈祥可爱的小老头儿,真那么恶吗?” 我的脸色一定很是难看。 十年前,我大哥的孩子从老家到城里来上学。村学校的教学条件好坏姑且不说,只是农忙时节常常放假,有时一放就是半月,因此好多孩子出去念书了。他那时其实只有七八岁,有爷爷奶奶宠着,整天口里塞满了零吃。我不知道他在学校表现怎么样,但回家后总是一会儿弄这,一会翻那,总闲不下来。我也不好说什么。但他一旦看见我后,就变得“乖”了起来,坐得有规有矩,认真做着作业。 父母常对我说:“你不要给娃娃瓦着个脸。”啊,我瓦脸了吗? 又有一次,父母对我说:“娃娃受到表扬了,你瓦着个脸,他不敢跟你说。”真的吗? 这一天,我破例摸了一下他的头,朝他笑了。 几天后我知道,他因为我的笑,竟然兴奋得一夜睡不着。 我真后悔为孩子瓦着脸,我的样子一定难看死了。是啊,保持微笑是多么重要啊。 但是,我又想,不要永远保持你的微笑。
5. 客车上没有人,我觉得一个人坐在车上有些不好意思,上去后又下来了。过了一会儿,涌上去了一些老师和朋友,我点了点,觉得有人仍落在了宾馆里,于是又跑去叫他们。但我没有叫上人。上车后再点,车上竟然坐满了。我看看最前面有一个空位,似乎是专门留给我的,于是坐到了那里。 我对这个位置很是满意,真的很满意啊,车在公路上跑着,前面的视线很开阔。虽然是冬季了,但从田园里的苹果树上还能看出秋天或者夏天的繁华。山上已经没有什么绿色了,好在冬日的天空十分纯净,用水洗过似的,灰黄色的土地就和天色相接着,感觉不到有什么“天壤之别”。我知道车上的人们为了看清车外的景色,一定在伸着头看着前面。哈,坐在前面真不错啊。 我们是中午后出发的。汽车一路向西。太阳好象开玩笑一样,始终把光线从玻璃中透进来,照在我的身上。因为是冬天,外面的温度已经是零下十几度了,所以车窗的玻璃全都摇了上去。渐渐的,车内温度高了起来,我开始感觉到热。热。起初,我不在乎,过了一会,就招架不住了,打开了防寒服的拉链。可是,还是热,愈来愈热。热就热吧,我是不会脱下防寒服的。 可能大家把最好位置留给了我。但由于我的固执,没有脱下防寒服,还是感冒了。 “不要固执”。现在,我常常对别人这样说。
6. 诗会在多媒体大厅里进行。但暖气不太好,里面有些冷,一些远道而来的老师和朋友不时出来晒一会儿阳光。我也不例外。便有几位老师提出去那个叫灵芝的地方看土堡。在西北的山上,有许多土堡,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因为我们的车不够,所以需要有能力的朋友来帮忙。我的一位朋友有一辆越野轿车,他对我不止一次的说过“需要车时给兄弟说一声”。我便打电话过去:“今天星期六,我下午想用一下车,行不行啊?” 他问我去哪儿,我说去看堡子,因为是山路,越野车最好不过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说:“我正好下午要去西安。” 我说:“那我再想想办法吧。”其实,我是没有办法可想的。借不上车,只好不去看堡子了。我极想去看看。 下午,却在街上却碰见了他----他正朝酒店走去。我装作没有看见他,快步走了过去。他也极力躲着我,很快钻进了酒店。 人就是这样,有时自己把自己推向尴尬的境地。 7. 公共汽车向南而行。 我和妻坐在一起,两人之间既没有挨得太紧,也没有留有缝隙,偶尔说一半句话,样子象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前面坐着一对青年,俩人紧偎在一起,头靠着头,窃窃私语着,不时发出会意或欢娱的笑声。从情态上可以看出他们新婚不久。 女人是容易被周围气氛感染的。妻说:“前日我看见谁谁了,额头上布满了皱纹,可是她的年龄并不大啊。”她是我们昔日的同事。妻之所以提起她,是这位同事曾经向我生过好长一段时间气。妻又说:“当初你要是娶了她,你现在工作可能好多了。 同事的叔叔是个呼风唤雨的人。我说“倒退十年,还真有可能”。 可能前面的一对小夫妻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扭头疑惑地看了一下我。我也听见男的表示对我的不满,对女的说:“哪有这样的男人。”女的轻声说:“你可不能象他啊”。 妻朝我笑着。我也笑了。我们笑的原因还有一个,是看见外面的墙上有一幅标语。 标语上说:不要对抗计划生育政策。
8.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品。不要为陌生人看管东西…… 在通往县城的国道上,有好几棵大柳树,据说是左宗棠的军队栽的,人们通常驻叫它们为“左公柳”。我就站在下面等车。等到车还有一个小伙子,看样子象出外,把头发故意留得很长,显得有些流气。但脸膛黑黑的,手也有些粗糙,眼睛躲躲闪闪的。他不时地抽烟,不时地踱步,我就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并且还有些胆怯。, 车还不来,实在无聊,我就掏出香烟。本来没有打算给他一枝,转眼一想。还是让了他一下:“抽个烟吧。”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还朝我笑了笑,忙掏出火机打火。 可是,我们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车还是不来。他掏出烟盒,两个指头伸进去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枝。随后,捏着那枝烟,另一只手把烟盒慢慢地团在一起,攥紧在手心里。我知道他已经没有烟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转头对我说:“你抽吧。” 我笑着摇摇头。我觉得他不仅老实,还很可爱。
9. 看病的人很多,长条凳子上已经坐满了,我便站在地上等着前面的人往前移动。 这是家私人诊所,有位六十来岁的老者坐堂。我原来并没有听说过老者的姓名,可是最近有人对我说他是祖传中医,象我这种颈椎骨质增生的病老先生可以做到药到病除。我本不想来,恰好这天到镇上办事,办完事后还有些时间,便混进排队的队伍。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除此之外,一会儿要在身上摸,一会还要叫你张开口看舌头,一会儿又要扒下眼皮看看。这位老中医看得十分认真,比如把脉,至少五分钟以上。排队的人都很有耐心,还有人说:“看人家认真的,大医院根本没有这儿操心”。好象大家都是冲着“认真”来的。看来,“认真”二字真是了得。 我仔细看着老中医,他左手给患者号脉,右手举起来,用大拇指在其他几个指头的关节上掐几下,算什么似的。一般来说,老中医都很重视金木水火土,医院已经少有人知道这个了。但是,我发现他不时把手举起来掐几下,只要坐着,就不时掐几下,我便怀疑这已经是他的习惯动作了,或者说是职业病了。我身后的人说:“人家是内行啊。”“懂五行的不多了”。 我也算明白,有些习惯,或者说职业病,并不是能用“不良”或“病”来定义的。
|
|
|
浏览次数:563--
|
----上篇文章:夯歌
----下篇文章:想网上赚钱吗?不试不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