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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赌局
决斗·赌局 闻前辈乃当代名剑客,十五载未逢对手,晚辈敬慕已久。 斗胆求战,以证剑道,望君成全。 洛阳凤七拜上 读罢战书,我笑了,江湖上的消息,依旧传播得如此迅速——我重返中原不 过两日,竟似已天下皆知。 “这位凤公子很着急吗?”我问信使。 “不错,”信使答道,“我家公子希望越早越好。” “那好,”我道,“告诉你家公子,七日后午时,他可在老君山顶等我。” 信使皱眉:“为何要在老君山,我家公子就在城中呀。” 我道:“我此次回返中原,正是要到老君山赴三年前故友之约,时日不多, 我已不可耽搁。” “在下失礼,请尊驾原谅。”信使忙赔罪,“在下即刻回复我家公子。”说 罢策马而去。 七日之后,老君山下。 此时已是初秋,枫叶将红,景色宜人。几年不来,山脚下竟多了个小小的酒 铺,不过看来此间游人不多,午时已将过,却看不到一个客人。但老板看来却一 点也不着急,正悠闲地擦着桌子。 我牵马走近酒铺,问道:“老丈可曾看到一个年轻人上山吗?” 老板本以为来了食客,谁知是个问路的,自然一脸的不高兴,但还是答道: “半个时辰之前,有个佩剑少年由此路上山。你问这干什么?” “多谢老丈,我正要上山找这少年。”我道,“我的马可否寄放在老丈这里? 噢,下山后还要在老丈这里喝酒的。” 老板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这是客官信得过小老儿,有何不可。” 我谢过老板,沿路上山。 一个衣着华丽的英俊少年静立于山顶,他左手持的剑,无疑是江湖少有的利 器,他这个人,显然也是个极具锋芒的少年剑客。当他看到我时,虽然尽力保持 平静,但仍掩盖不住心中的兴奋。 “阁下就是凤七?”我问。 “正是晚辈,尊驾可是胡不愁胡老前辈?”凤七施礼。 我皱了皱眉:“我是胡不愁,可还没那么老。” 凤七一笑:“前辈来迟了。” “我是故意的。”我道。 “我知道这一向是前辈的习惯。”凤七道,“我不在乎。” 我伸手指了指侧面:“你即早到,为何不站在背阳之处。” “因为这一战一定要公正!”凤七肃容道。 我笑了:“真是个孩子。” 我踏前几步,道:“即如此,请!”请的意思,就是可以出手,凤七果然出 手——他当然知道若要和我这斗剑十五年的老手比拼定力,实是不智之举。 这一剑直指向我的胸膛,但剑势并不快,无疑是留有余力的虚招。 我没有拔剑,滑步后撤,以避剑锋。凤七的剑立刻加速,直刺我的右臂,我 侧向滑步,再次躲避。凤七剑势未老,立时由刺变扫,仍斩向我的右臂。 我已不及拔剑,只得以剑鞘格向凤七的剑锋。凤七一声清啸,抖出团团剑花, 几乎罩住我半边身子,竟似是要不给我拔剑的机会。 我轻叹一声,踏前一步,连剑带鞘闪电般击出,凤七的剑立刻落地,这一击 正中手腕,力量之重几乎已击碎凤七的腕骨。 凤七脸色铁青:“这也算剑法?” 我道:“我手上有剑,心中有招,这当然是剑法。” 凤七没有说话。 我又叹了口气,道:“只是你也该知道,剑法的取胜之道,是要击倒对手, 而不是要他拔不出剑来。” 凤七已愣住。 我摇了摇头,转身向山下走去。 凤七突然大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回头一笑:“你还年轻,死了太可惜。” 说罢再不回头,径直下山。 山下的酒铺仍没有生意,但老板看到我这唯一的客人回来,却一点也没有高 兴的样子。 “客官请坐,”老板习惯性的擦了擦凳子,“客官要些什么酒菜?” 我坐下,道:“先不忙,我还要等一个人。” “一天杀一个还不够么?”老板的声音虽低,但仍可让我听清,惊问:“老 丈何出此言?” “适才山顶传来利刃破空之声,想来二位是在比剑。”老板顿了顿,又道: “如今只客官一人下山,那少年想必已死在‘当代剑王’之手了!” 我这才知老板并非等闲之辈:“老丈认得我?” 老板冷笑道:“小老儿虽然孤陋寡闻,但技压江湖十五载、四十七战无活口 的胡大剑客,还是认得的。” 我苦笑道:“是无对手,不是无活口。” “那又有何不同?斗剑杀人,有干天和。胡大剑客最好走远些,勿要坏了此 处风水。”这老板竟已开口逐客。 我只好解释:“在下并非在等人比剑,而是等故友来喝酒。” “若是比剑,一向是别人等你的,是么?”这老者的语音突变,再无丝毫老 迈之气。 “南宫无忧?!”我一愣,立刻醒悟,“原来是你这要死的小子在消遣我!” ‘老者’大笑:“胡兄直到此刻才认出我,看来我的易容术已可满师了。” 我亦笑道:“你为何要打扮成这样?是南宫世家已破产了,还是你又惹下了 什么风流债,到这里来避风的?” “还不是知道你有迟到的习惯,所以早做准备。”‘老者’摘下头巾道, “等我恢复本相,再和你喝酒。”说完转身进屋。 我起身走到马身旁,在包袱里找带给无忧的礼物,却怎么也找不到。我想了 想,不由笑了:“我真胡涂,无忧怎会看着酒不动,那比要猫儿看着鱼不动还难 得多。” “我肯等你下山一起喝,已算不错了。”无忧自屋中走出,已恢复了南宫家 主的气派。手上还拿着我带给他的一坛酒。 无忧拍开封泥,闻了闻酒气,登时一脸陶醉:“好酒!想不到你也这般识货。” 我道:“这是西域冻酒,风味独特,而且酒力醇厚,不输北方烧酒。” 无忧点头道:“冻酒制作之法,本出自西域。我中土于唐时亦有此酒,名曰 ‘石冻春’,为天下名酒之一,可惜已然失传。哈,我今日口福不浅!” 我叹道:“若论对酒的了解,兄弟你当世已可不作第二人想。” “我兄弟已三年不见,今日正该痛饮。”说罢无忧已将酒碗倒满。 片刻间半坛酒已然入肚。 我不由皱眉:“这酒酒力甚大,你喝慢些,小心醉了。” 无忧突道:“你没杀凤七,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道,“当时你在附近吗?” 无忧摇头:“我若在附近,怎瞒得过你。我是从你的表情猜的。你以前与人 比剑之后,从不曾如此轻松。” 我点了点头。 无忧又道:“你剑下已可活人。看来西域之行,获益匪浅,你于剑道上又进 一步。” “正是如此。”对无忧,我决不必隐瞒什么。 无忧再喝一口酒,道:“你我相交已有十五年。你可知道我当年初次去找你, 是为了什么?” “比剑。”我道,“你本是要和我比剑的。” “不错,我练剑十年,正是要挑战像你这样的名剑客。”无忧的眼中竟流露 出痛苦,“但是当我亲眼目睹你于十招之间击败岭南第一剑客赤松子,我才知道 我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往事如烟,你还提这些作什么。”我不禁叹了口气。 无忧突然起身,道:“与你一战,实是我平生夙愿!” 我大感头痛:“你醉了。” 无忧道:“你不肯答应?” “南宫家主一向以侠义之名为武林所知,提到武功,十五年来出手不过三次 而已。”我咬了咬牙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只有‘榜’上有名的人,才可 作我的对手。” “榜上有名?洛阳风雨楼上那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家伙品评的‘武林风云 榜’吗?”无忧冷笑道,“你是说,我不配你出手?” 我的心情从未如此恶劣:“不错!若每个阿猫阿狗都可来找我比剑,我怎么 有时间喝酒。” 无忧突然如孩童般大笑:“即如此,且让南宫阿猫敬兄一杯!” 说罢抄起坛子倒酒:“你我今日不醉不归!” 无忧大醉,我也大醉。 一个月后,洛阳风雨楼。 无忧穿得整整齐齐,必恭必敬地把一张大红的帖子交到我手里,我无奈展开 一阅。 胡兄乃当代剑王,十五载未逢对手,弟敬慕已久。 斗胆求战,以证剑道,望兄成全。 弟南宫无忧拜上我苦笑,问:“这是什么?” 无忧一脸严肃:“这是战书。胡兄不会没有见过战书吧?” “我知道这是战书。”我道,“我是问,这是什么意思?” “‘斗胆求战,以证剑道,望兄成全。’这意思就是说希望胡兄答应和我切 磋一下剑术。”无忧终于不耐烦了,“你不要和我装傻!难道我现在还不够资格 作你的对手吗?” 我摇了摇头,道:“你已够资格了。”这一个月来,武林中锋芒最盛的人就 是南宫无忧——大小七战,战无不胜,所战者无一不是武林成名高手,剑下竟无 十合之敌。 无忧问:“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沉默,猛然抬头,直视无忧:“你告诉我,剑道的真意是什么?” 无忧肃容答道:“一块黝黑的玉在黑暗之中飞。” 我皱了皱眉:“你这样说我听不懂,你再说一遍。” 无忧微笑:“见饭吃饭,见酒喝酒。” “物我两忘,明心见性,你果然懂。”我终于动容,“我答应你!一个月后, 地点你定。” 无忧面露喜色:“嵩山,少室山麓。” 洛阳城里的一处小酒馆中。 “小二儿,拿酒来。”我大叫,现在只有酒才能淡化我心中的痛。十五年生 死与共的交情,无忧怎可如此轻易割舍呢?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呀! 我已醉倒。 邻桌的两个小子在闲聊。 “你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中最轰动的消息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南宫世家这一代的主人——南宫无忧挑战‘剑王’胡不 愁。” “那你看谁可获胜?” “这话你也不该问的。南宫虽然最近颇出风头,但比起‘剑王’还差的远。 我亲眼见过‘剑王’出手,技压江湖十五载、四十七战无对手,实非虚言。” “听说赌局已为这一战开出以三博一的盘口,嘿嘿,你敢不敢赌胡不愁赢?” “我当然…………,兄台一向消息灵通,莫非此事另有隐情不成?” “我问你,南宫无忧是不是笨蛋?” “他当然不是。” “那么你知不知道南宫无忧和胡不愁可算得上生死之交?” “我当然…………,噢!我懂了,即是朋友,自然会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 事。” “正是如此!你可知三年前胡不愁为何要远赴西域?” “这…………,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他已得了种无药可救的头痛恶疾,只要一紧张就会头痛。所以远 赴西域求医。” “那他这次回来,可是治好了吗?” “若治好了,南宫无忧怎敢挑战?只怕还更糟了。” “也是,听说凤七竟在他剑下败而不死,可见他武功确已退步。” “正是如此。你我兄弟即已知晓内情,当可在赌局上小赚一笔。” “可惜这胡不愁只知练剑,竟不晓得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 ………” 没有人再敢说话,就算最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我逼人的杀气。我尽了最大的 努力,终克制住自己,才没有让这两个卑鄙小人的血染污我的剑锋。 无忧!我一定要知道你要作什么! × × × × × × × × 清晨,富甲天下的南宫世家洛阳别馆中。 无忧竟仍在喝酒。 “早。”我说。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的,毕竟十天后我们就要决斗了。”无忧微笑,“你 要不要来杯酒?”说完把一杯酒放在我面前。 我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喝酒,因为我刚吃完药。” 无忧一愣:“药?!什么药?” 我笑了:“缓解偏头痛的药。虽然效果不好,但总比没有好。” 无忧有了兴趣:“为什么一定要是偏头痛?” 我道:“因为真正的行家都知道,普通的头痛并不足以影响一个剑客的状态。 但偏头痛就不一样了,无论得了哪种偏头痛,都不能集中注意力!” 无忧苦笑道:“看来我不是真正的行家。” “你的确不是。”我道,“你一直是个幸运的人,对于痛苦,你了解的确实 不多。” 无忧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问:“你已经知道了多少?” 我道:“不算太多,要不要我说来听听?” 无忧点头:“好!” 我道:“‘金南宫、银欧阳、玉司马’,南宫家一向被尊为武林第一世家, 人称富甲天下。南宫世家历代主人也一向以急公好义、仗义疏财之名为天下人敬 重。不过世家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若是只进不出,很快就会用光。” 无忧道:“可是世上总有些人以为世家的钱是用不完的。” 我道:“南宫世家的开销一向很大,祖上颇有几个会理财的能手,才能维持 南宫家的百年基业。可惜南宫家上一代主人向有才子之名,非但不会理财,而且 视钱财如粪土,花钱毫无节制…………” “南宫家这一代的主人,更是个自小就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败家子。”无 忧接口道,“所以现在南宫世家虽然看来依然如旧,但实际上已是个空架子。” 我道:“不过这一代南宫主人仍是有志气的人,决不肯就此放弃。但他唯一 能赚钱的法子,就是赌。” 无忧道:“可惜十赌九输,若要靠赌来赚钱,最好的法子就是制造冷门。” 我道:“所以你故意散布我身患恶疾的消息,误导那些赌徒,让他们以为我 已必败无疑。” “你我这一战,自然仍是你胜面为高。”无忧道,“这计划已初见成效,赌 局的盘口已经改为以一博一了 .” “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我问。 无忧轻叹:“只有败于剑王之手,才不会折损南宫世家的声名。” “我还是觉得这计划古怪。”我道,“据我所知,赌钱最好的法子不是冷门, 而是出千。” 无忧皱眉:“出千?” 我道:“以我此刻的修为,一战之胜负已不足以影响我的剑心。” 无忧微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放水?” 我轻轻点头。 无忧摇头:“这法子我并不是没想过,但我却对自己没把握。” “我不懂。”这回轮到我皱眉了。 无忧道:“我对自己的剑术也有自信。若我有一个可致当代剑王于死地的机 会,我不能保证一定肯放过那机会。” 我不由动容,高手相争只在毫厘之间,一方若无求胜之心,等若置自己于死 地。 无忧肃容道:“天下第一剑的荣誉,可抵得上百万黄金。所以十日后这一战, 我必全力争胜,若有胜你的机会,决不会有丝毫犹豫。” 我心中再无疑虑:“好兄弟!此言当浮一大白。”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十日之后,少室山见。” 嵩山,少室山麓。 时节已是深秋,满目所见皆是落叶。我吐纳片刻,仍驱不去心中的凉意。我 练剑十年,仗剑走江湖也有十几年,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样惆怅,从未有一战像 这一战般令我不安。我也曾在战前激动、兴奋、甚至恐惧,但只要利剑在手,我 心中便再无它物,这一次,我还能做到吗?——十五年挚友之情,我可忘却吗? 这一战无疑令武林侧目,但有资格来观战的人却不多——少林乃武林圣地, 自不容鼠辈侵扰。即使是能来的人其实也只能远远的观望而已。 人群中最有身份的人自然就是此间地主——少林方丈大师。 我微笑施礼:“大师也来观战吗?” 方丈道:“正是。” “无忧可来了吗?”我问。 方丈点头:“南宫居士早来了,就在那片树林旁边。” 我不由一愣:“大师不是一向称无忧为施主吗?怎么改叫居士了。” 方丈微笑不语。 我不再追问,转身向那片树林走去。 我终看到了无忧。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错了。——我已一再高看无忧的武功,却仍是低估 了他,无忧竟是我平生仅见的高手。 紧张、兴奋、愤怒、恐惧、对剑道的疑惑和痴迷,每一件都足以搅乱剑客本 该古井不波的心境,却又难以避免。但无忧已做到了,他只不过随随便便站在那 里,竟仿佛与树木、身边的岩石、石上的佩剑、乃至拂面的秋风、脚下的大地尽 融为一体,无可分割。让我生出全然无法攻击的感觉。 若非我亲眼看见无忧站在那里,只怕难以感觉到他的存在。十五年来,从未 有任何对手能令我生出这样的感觉。 我已尽落下风。 “你来迟了。”无忧道。 我笑了:“你该知道这是我的习惯。” “不错,我是知道的。”无忧也笑了,“可以开始了吗?” 我摇头:“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手中无剑。” “无妨。” “剑若不在你手上,我决不动手。” “好吧,依你。” 无忧说完侧身取剑。 我立刻拔剑、进身、跨步,一剑击出。这并非极好的时机,但我已经没有信 心再等下去。 无忧决无片刻停顿,抓剑在手,顺势转身,竟背对我的剑锋,一跃而入树林。 这恰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变化,我长啸一声,改为双手握剑,尽展攻势,全力 一击。这一招正是我少年时成名绝技——“投鞭断江”。 无忧轻轻落地,转身出剑。这一剑轻灵至极,竟与秋风落叶尽合为一体。 我再次生出无处可击的难受感觉,一击定胜负的信心已告动摇,气势立衰。 只得中途换气,剑化“满天花雨”,由攻转守。 漫天落叶均被剑劲击碎,但丝毫也未能动摇无忧了无一物的剑心。他静立树 旁,依然如古井不波,竟似身在局外一般。 我必须改变这局面,否则将全无机会。此刻唯有冒险一试。 我断喝一声,挥剑斩出,目标却不是无忧,而是我身边的树木,碗口粗细的 树应剑而断,恰好倒向无忧。无忧脸上终于变色,侧身躲避,本无懈可击的气势 终露出一丝破绽。 可惜我此刻仍是信心未足,遂再连斩九树,终破去无忧与周边事物浑然一体 的心境。并借此生出藐视天地的雄心,首次在气势上压倒无忧。 无忧眼中已生出怒火,凛冽逼人的杀气破空而至。 我此时气势已足,毫不犹豫就提升气势,以求压倒。谁知无忧的杀气竟在一 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令我生出全力一击却失去目标的沮丧感觉。 我已无可选择,唯有出剑——若等到我气势盛极而衰时,那便糟了。 辛苦争得的先机,却转眼即逝。 无忧全然不受我气势影响,从容挥剑接架。 三十招转眼即过,我信心再次动摇——若不能再出奇兵,十五招后无忧就可 彻底封死我的剑势。 我已愤怒,对自己的愤怒——我乃当代剑王,岂可如此就败! 十三招后,我终在死地中生出变化,赢得一线生机。但纵是如此,二十招后 仍是必败无疑! 二十招后,我仍在挣扎——我决不可轻易就败! 无忧的剑,就如天上的白云般空灵流动,全无丝毫呆滞之处,或许也正因如 此令剑上杀气不重,否则我恐怕支持不了这么久。 我的剑再次陷入死地,已再无变化的可能——我真的要败了! 我决不能败!我大吼,一剑强行击出。 无忧的剑,本该在这一刻洞穿我的咽喉,但他却根本没有出手。我的剑竟已 刺入无忧的胸膛,剑锋深入已有尺余——这一剑我已全然不能控制。 无忧已倒下,他的面容依然平静,我似乎听到他说了两个字:“多……谢… …” 我全身乏力,几近脱虚,心中更是混乱至极,这一战竟是如此结局! 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议论:“剑王又赢了……” 我赢了!?我真的赢了吗? ××××××××这座肃穆幽静的陵园,正是南宫世家历代主人埋骨之处, 据说是一百五十年前由南宫家第一代主人亲手选定的。 五年前无忧曾带我来过,并曾指着一块空地告诉我那就是他的墓穴,早在他 还没有出生时就已由长辈定好了。 只是没有人想到无忧竟这么早就用得上它,正如没有人想到他那么年轻时就 要接掌南宫家的门户。 我掏出火折子,点燃冥钱,“不知那边的酒贵不贵。”我自语。 我再次想起无忧死时的表情,显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包括他的死。我 当然已明白那一战他全无求胜之心,否则我早已死在他的剑下。 “好小子,自己明明白白的去了,却要我糊涂着活在世上。我却还要操心你 的酒钱。”我黯然神伤,再没有人可以陪我喝酒了。 “少爷此去,正是求仁得仁。公子还请节哀。”有人在我背后说。 我站起转身观看,认得那人正是南宫家的管家,他自小就是无忧的书童,所 以一直称他为少爷。 “是无忧安排你来见我的?”我问。 “正是。”管家答道,“有些事少爷生前不方便说,所以安排小人在事情了 解后告诉公子。” 我问:“他为何要一心求死呢?” 管家的声音已哽咽:“那是因为少爷早已得了无药可救的恶疾,至多也不过 还有一两年寿数而已。” 我大惊:“怎会如此,无忧他是如何得知的?” 管家道:“三年前公子欲远游西域,临行前与少爷大醉一场。谁知少爷酒后 感染风寒,竟久治不愈。直到请来老爷昔日好友薛神医,才知少爷竟已…………, 唉!纵以薛神医之能,也只能保少爷五年寿数。” “若非如此,以少爷的才能,必能重振南宫世家,又怎么会用这种法子来敛 财以维持家族生计。”管家已激动,“少爷说他决不愿病死床榻,所以他与公子 这一战,实是要借剑兵解。” 我无语,心中再难平静。 管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少爷还留下一封信,要我交给公子。” 我接过信,展开观看。
我兄见信之时,弟已不在。此战始末原由,未能告知兄长,实不得已,望兄 见谅。 弟少时好剑术,自以为十年有成,后见兄长之能,始知剑道博大精深,弟虽 以登堂,却远未入室,遂弃之。转而寄情酒色,自暴自弃,幸得兄长教导,重回 正途。与兄相交,实为弟平生之大幸。 三载前,弟有幸早知阳寿。初时亦怨天尤人,念及兄长昔日教诲,终能正视。 于禅宗经典中有所悟,始能明心见性,无心插柳,竟领悟剑道奥义,遂再起与兄 一战之心。 了却诸般俗务之后,得以与我兄忘情一战,弟此生再无憾事。苍天待余实厚 矣。 弟此去无论天堂地狱,必备酒以待兄长。然兄喜迟到,不知要等多久。 知名不具
我终笑了:“你这次会等很久的,但愿你那时仍有钱请我喝酒。” 看来,我又该远行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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