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浏览总人数: 今日浏览总人数: 昨日浏览总人数: 本月浏览总人数: 上月浏览总人数:
|
|
|
|
|
武林大豪的“寿筵”
吴家是江南武林世家,历代主人均以一对亮银判官笔享誉武林。这一代的家主更是文武双修,不但武功好,还端是写得一手好字,那管竹制毛笔的名声更响。只不过这位吴先生心慕老庄之学,久已有出世之意,早在四十七岁那年,就已将祖传的老宅居所‘银钩铁划斋’更名为‘自在斋’,自号‘自在先生’,从此少出家门且谢绝来客,要求他一幅字更是困难。 不过这一次客人的来头不小,竟是洛阳逍遥楼楼主韦逍遥的二公子——韦杰,这位韦楼主不但交游广泛、名震天下,少年时还和‘自在先生’换过金兰帖,交情非浅,所以这个面子‘自在先生’还是不能不给。遂吩咐管家道:“请韦二公子来书房说话。”‘自在先生’七年前是见过那二公子一面的,那时韦杰才十几岁,着实是个捣蛋鬼,所以当他在书房看到一个规规矩矩的青年必恭必敬向他请安问好时,实在吃惊不小。 ‘自在先生’着下人上茶后便夸奖道:“七年不见,世侄如今已是一表人材,只怕在武林中的名头也不小了吧?” “世伯抬爱,小侄虽有薄名,那也是沾了家父的光,及武林前辈的爱护,不值一提。”韦杰恭敬的答道,“小侄这次打扰,一来是替家父向世伯问好,二来下月二十七是舍妹韦茜十二岁生日,希望世伯能大驾光临。” ‘自在先生’颇为吃惊:“什么?” 韦杰连忙解释:“家父只有舍妹这一个女儿,而且舍妹生得极为可人。所以家父对她一向宠爱有加,每年舍妹生日都要邀请各地武林朋友来聚会。哦,主要是要和武林朋友聚一聚,联络联络感情。” ‘自在先生’摇头道:“这个我是知道的,茜儿五岁那年我恰好在洛阳,也去过的。只是如今…………唉,我虽已不问江湖事,但也知道华山一战之后,数月来武林仍是动荡不安,人心惶惶。这时候合适吗?” 韦杰忙道:“家父说正因如此,所以才要把大家聚在一起,互相交流交流,以便尽快恢复武林秩序。是以这一次的规模远比以往为大。” ‘自在先生’皱了皱眉,忽问:“这恐怕不是你父亲一个人的意思吧?” 韦杰点头道:“是啊是啊,天聪大师和清虚道长都是很赞成的。” ‘自在先生’哼了一声:“冷帮主和无极先生想必也不反对?” “这又不是坏事,他们怎会反对。”韦杰道,“世伯可要去吗?” ‘自在先生’摇头道:“我已多年未曾走动,筋骨已老,不想动弹了。” 韦杰笑道:“家父也知世伯是请不动的了,不过我世兄吴聃年纪正轻,着他代世伯去见家父不好吗?” ‘自在先生’道:“这本无不可,但聃儿现在不在家中,在他师父蓝剑尘处。” “我世兄真好福气,竟可拜在江南第一剑客门下。”韦杰微笑,“蓝老前辈也在受邀之列,小侄正好可以将他师徒一起请去。” ‘自在先生’暗骂自己多嘴,晓得这一劫再难避过,只好说:“既然如此,不如我差人去告诉聃儿,也省得你再跑一趟。唉,我那老友如今老病复发,行动不便,只怕也不能亲去了。” “如此多谢世伯了。”韦杰站起身来,“小侄这次还有个不情之请,望世伯成全。” ‘自在先生’心想怕什么来什么,嘴上却不得不应承:“老朽别无所长,只写得两笔字还拿得出手。可是要为小寿星写个‘寿’字吗?” 韦杰急忙摇头:“世伯猜对了一半,小侄确是要求取世伯的墨宝,但并非为了舍妹,而是为家父的逍遥楼重写一幅匾额。” ‘自在先生’又吃一惊:“逍遥楼的匾额乃当年凤擎天亲手所书‘天下为公’,那字很好呀!难道竟毁坏了不成?” 韦杰苦笑:“世伯既然知晓‘华山之战’,难道不知凤擎天他…………” ‘自在先生’怒道:“凤擎天人做错了事,他写的字也错了不成?他当年若说过雪是白的,难道现在雪该是黑的吗?!” 韦杰忙道:“家父并非此意,只是到时来的客人当中,只怕有不少人至亲好友是在华山一战中死在凤擎天之手,看到那匾额多有不便,才求世伯重写一幅,仍是写‘天下为公’这几个字。” ‘自在先生’哼了一声,道:“看在茜儿面上,就帮你爹一回。来人,拿纸笔来!” 不一会儿,仆人将纸笔拿来,一切准备停当。‘自在先生’执笔在手,道:“是狂草还是小篆?哼!我看反正也没人在乎写的是什么。” 韦杰苦笑:“还是行书的好,多谢世伯了。” ‘自在先生’又哼了一声,一笔挥就,随后落款盖章,道:“拿去吧!” 韦杰不晓得这世伯为何突然大不高兴,只好一旁陪笑告罪,等墨迹一干,立刻请辞,以免旁生枝节,‘自在先生’也不多留,将韦杰送出门去。 ‘自在先生’看着韦杰身影渐渐远去,忽叹了口气,自语道:“好端端小女娃生日,偏要与江湖事掺在一起,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唉,少林天聪、武当清虚、丐帮冷七、还有那南宫无极,这四人又想做什么?” # # # # # # # # 阳光明媚,春风拂面,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一位年方弱冠的佩剑少年策马奔驰,好不欢悦。却有个中年人在后面喊道:“聃儿慢些!”少年不得不停步,扭头道:“师叔你太慢了,照这么走要几时才能到洛阳呀!”中年人笑道:“我久走江湖,路程远近还会不知吗?你放心,晚不了的。你我叔侄边走边赏景,才不负今日这大好风光。”少年无奈,只得与他并马缓行。 那中年人见少年一脸不甘的样子,笑道:“看你这猴急的性子,谁能猜到你会是一向稳重的‘自在先生’的儿子。” 这少年正是‘自在先生’的独子吴聃,他少年心性,又常与师叔说笑,不由回嘴道:“旁人看到师叔这般闲庭信步的样子,可能猜到师叔竟是大名鼎鼎的‘疾风剑客’吗?” ‘疾风剑客’程潜正是蓝剑尘的师弟,与‘自在先生’也是多年好友。此次吴聃代表父亲和师父前往洛阳为那位芳龄十二岁的韦大小姐‘贺寿’,是他首次独自外出,所以‘自在先生’和蓝剑尘都不太放心,只怕他惹出麻烦,便托付也受邀前往洛阳的程潜一路照顾,免生枝节。 程潜熟知这师侄的性子,所以一路上加紧管教,听到吴聃这次又放肆无礼,便道:“你与师叔相熟,这般说话没有关系,但到了洛阳见到那些武林前辈,你可不能再如此放肆,知道吗?” “晓得了,晓得了,这样的话师叔一路上也不知说过多少遍了,侄儿早背下来了。”这吴聃竟是屡教不改,眼见师叔脸生怒容,连忙将程潜一路上的教导背诵一遍,表示自己已然领会,程潜这才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吴聃见师叔不再追究,又有心找话,便问:“听说这次‘寿宴’规模很大,凡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这韦楼主是何许人物?有这么大的面子。” 程潜道:“早知你忍不住要问。韦楼主出身少林,据说乃是天聪大师记名弟子,曾入丐帮,其经历颇为传奇。此人侠名远播,交友遍天下,有当代孟尝之称,与当今武林四大宗师都有交情。十年前只手创立逍遥楼,广招武林贤士,如今已是武林十大帮派之一了。” 吴聃听了不禁啧啧称奇:“真奇人也!” 程潜见他一脸崇敬,不由一笑:“韦楼主与你爹交情非浅,你这次若能得他赏识,对你日后前程大有好处。你小子真好运气,才一出道就赶上这等盛会,到时你可要多长几个心眼儿,少说多看,给那些前辈留个好印象。” 吴聃却叹了口气:“可惜我还是出道太晚,只差三个月未能亲见华山之战。” 程潜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眼中竟露出恐惧之色,显然是回想起那一战,漠然道:“你还是没有见到的好…………” 吴聃未注意他师叔的表情,仍道:“听说那凤擎天武功之高为武林百年未有,是吗?师叔。” “所以那一战的惨烈也是武林百年未有的!”程潜这才恢复,扭头盯住吴聃道:“你到了洛阳,千万不可提及华山之战,更不能提凤擎天这个名字!知道吗?!” 吴聃被看得心里发毛,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两人一时无语,吴聃毕竟年少,受不得这般气闷,又开口询问:“韦楼主为他女儿如此兴师动众,想必是对这小女孩疼爱的很?” 程潜道:“那是自然,他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女儿,再加上早年曾有丧子之痛,何况这韦茜的确可爱的很,所以对她百依百顺。每年韦茜生日,不但要广请亲朋欢聚,还要答应韦茜的一个愿望。” 吴聃突然笑道:“要是这小女孩竟想要天上的星星,那可怎么办?” 程潜大笑道:“这小公主五岁那年,的确提了这个要求。为此韦楼主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从天竺得到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才算勉强过关。” 吴聃一吐舌头,道:“那有没有要过月亮?” 程潜道:“那到没有,不过据说韦楼主早已预备下了一面二尺七寸的白玉盘,以备不时之需。” 吴聃大笑。 # # # # # # # # 对逍遥楼的描述吴聃这两天已听了不少,但当他亲眼看到是还是不免吃惊。事实上逍遥楼指的只是院落中的主楼,整个院落的广阔和豪华给人以‘身入候门’的感觉,吴家的百年老宅在江南已算得上首屈一指,和这里相比却宛如农家小院一般。 将名帖交给大门口的知客,程潜带着吴聃进了院门,随后便遇上无数的熟人,程潜依次为吴聃引见,片刻间吴聃便多了十三位师叔师伯,二十几个世叔世伯,以及若干前辈和众多的兄弟姐妹。初出茅庐的吴聃转眼间认识的人比过去几年都多,自然也没有行过这么多礼,说过这么多拜年话,不一会儿便口干舌燥,脖子发酸。偷眼见程潜应酬自如,全无倦意,不由暗赞师叔‘功力深厚’,自家只好勉力支持。 幸好不久走到二门,韦家二公子韦杰亲来迎接,此时自不用再应酬旁人。程潜与韦杰早就相识,两人客套一番,韦杰得知吴聃正是‘自在先生’的独子,大为高兴,立刻就要带吴世兄去拜见楼主,此举正合程吴二人心意,自然从命。 韦杰拉着吴聃进了院子,径直走向中央的桌子,那桌子不小,却只坐了五个人,一僧一道三俗,每个人的气派都很大,其中看来最年轻的气派最大,吴聃猜他就是韦逍遥,突然想起了夜明珠和白玉盘,不由想笑,也知不妥,只得拼命忍住。 到了近前,韦杰果然指着那人道:“这就是家父。爹,他就是‘自在先生’的公子。” 吴聃忙躬身施礼,道:“晚辈吴聃,拜见楼主。” 韦楼主竟站起身来,拍了拍吴聃的肩头,道:“世侄无须多礼,我与你爹当年义结金兰,情同兄弟,你该叫我世叔才对。” 吴聃忙又施礼:“世叔。” 韦楼主道:“听小杰说你还是蓝剑尘的弟子。好呀,年纪轻轻便身兼两家之长,前途不可限量。来,让大叔为你引见几位武林前辈。” 吴聃又施礼:“多谢世叔。” 韦楼主指着身边的老僧:“这位乃是少林方丈天聪大师,也是我的师父,你叫一声师叔祖不算吃亏。” 吴聃再施礼:“晚辈拜见…………师叔祖。” 天聪含笑合掌,道:“老衲可不敢当,令尊和令师可好?” 吴聃还未回答,韦楼主已抢过话头:“师父待会儿再聊。聃儿,这位是武当掌门清虚道长,那位是丐帮冷帮主,还有,那是南宫家主,人称无极先生。哈,你运气不错,当今武林最德高望重的四大宗师一次就见全了。” 吴聃依次施礼,挨个问安。四大宗师身份虽重,倒也没什么架子,都客气几句。韦楼主说此时人多,不便多说,要韦杰照顾吴聃,还嘱咐他留下来多住几天,好好玩玩。 韦杰见吴聃似不喜应酬,便把两人安排在偏僻之处,吴聃大喜,对这刚认识到韦兄弟大增好感。但又怕师叔不喜,忙转身询问,程潜微笑:“你道我真的这般好热闹吗?只是人在江湖,有些事便不得不做。唉,你日后要在江湖立足也非这么做不可,除非…………” “除非什么?”吴聃不由追问。 “没有什么,坐下吃点心吧。”程潜岔开话题。 吴聃早已又渴又累,也无心再追问,坐下便吃。 连吃三块酥饼,喝下半壶绿茶,肚中有了底,吴聃又来了精神,抬头见人已差不多坐满,便问:“小寿星怎么还不出来?” 程潜一笑:“就快了。” 接着就听见韦楼主的声音:“茜儿快出来,你看这么多叔叔伯伯都在等你呢。” 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哥哥不让我把‘小花’带出来,我就不出去!” 韦楼主苦笑:“好啦好啦,你就把它抱出来吧。” “还是爹好。臭哥哥,明天不陪你玩捉迷藏了。”一个清丽可人的小女孩连蹦带跳地跑进院子,怀里还抱着一只不断挣扎的小花猫,想来就是‘小花’。 ‘小花’见了满院子的人更害怕,一个劲儿的想跑,小女孩却一点也不在乎,四处张望:“咦?凤叔叔呢?” 韦楼主忙招呼:“茜儿别闹,还不快来给四位爷爷问好。” 韦茜蹦蹦跳跳来到近前:“四位爷爷好!,你们看小花漂亮吗?” 四大宗师也不由婉尔,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南宫无极才答道:“好漂亮的小家伙,茜儿今天也很漂亮呀。” 吴聃忍不住要笑,心中竟生出要是有这么个妹妹该多好的感觉,一时对韦杰大是羡慕。 韦茜一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的和周围的人说话,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也难怪韦楼主这般宠爱。 “听说韦楼主每年都要实现韦小姐的一个愿望,不知今年小姐的愿望是什么?”有人大声问,吴聃猜那人大概想要韦楼主的白玉盘尽早派上用场。 “我爹要是实现不了我的愿望,叔叔你能帮忙吗?”这韦茜真是人小鬼大。 那人忙道:“在下虽没这个把握,但今天四大宗师和众多武林精英都在,想来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韦楼主也笑道:“正是如此,茜儿不妨把最大的愿望说出来。” “那好,我要说了。”韦茜的眼睛已发亮,“我想要——做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这是什么愿望,几百人一脸茫然,都不知该说什么。吴聃暗想莫非这韦茜与佛有缘,想要出家不成? 韦茜笑嘻嘻的道:“娘说观音菩萨一年有三个生日,我要是做了观音菩萨,一年就可以实现三个愿望了,那多好呀!” 吴聃一口茶水立刻呛了出来,周围也响起笑声。韦楼主笑道:“茜儿越来越贪心了,不过今天日子好,我便答应你三个愿望。小滑头,快说吧。” 韦茜眨了眨眼,歪头道:“我的第一个愿望是…………” “闹够了吧!”一条大汉突然拍案而起,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吴聃颇为吃惊,暗道这人胆子真是不小,连韦楼主的面子都不给。 大汉怒道:“华山一战死伤无数,如今死者尸骨未寒,武林动荡不安,几百人却在这里陪着个小丫头过家家。这算什么?!可怜我那六位兄弟在天之灵何以瞑目。” 韦茜已吓得不敢说话,抱紧‘小花’躲在韦楼主身后。韦楼主也是一脸怒容,却未发作,只扭头望了望四大宗师。吴聃低声问师叔:“这人是谁?”程潜也低声答道:“彭豹,华山一战彭家损失最重,彭家七虎只剩下他一个。” 四大宗师互相看了几眼,最后无极先生站了起来,道:“彭家为武林做的牺牲,我等都记在心上,只是死者既去,生者纵悲痛也无益,彭兄弟还请勿要激动。” 彭豹仍是不满:“照先生这么说,我那六位兄弟都是白死了不成。” 无极先生还未说话,冷帮主已然不悦:“当日一战,少林五位高僧圆寂,清虚道长四位高足被杀,我丐帮也折损数位好手。你彭家死人虽多,却也轮不到你在这里争功!” “你…………!”彭豹已极为激动,“徒弟可以再收,帮众可以再招,我失去的却是亲生的兄弟!” 无极先生微一皱眉,走上前去,道:“彭兄弟有话好说…………”突然伸指点去,彭豹全没提防,这一指正中胸前大穴,立时失去知觉。无极先生顺手扶住彭豹:“彭兄弟太激动了,那位扶他到后堂休息。”立刻有人过来接过彭豹,道:“晚辈去,彭大哥今天实在太失态了,请先生见谅。”说罢拖着彭豹直奔后堂。 吴聃见彭豹几乎如死人一般,不由问道:“他怎么了?”程潜答道:“没什么,只是被点了穴道。”吴聃狐疑:“看着不像呀?”“你懂什么,那是南宫家的独门手法,哼,别多问了。”程潜含糊着回答。 无极先生走回座位,俯身对韦茜微笑道:“茜儿不要害怕,那个叔叔只是多喝些酒,咱们不理他。你的愿望是什么,告诉爷爷好吗?” “我好想见凤叔叔。”韦茜抬头望着韦楼主,“爹,凤叔叔每年都来看我的,今年为什么不来?我好想听凤叔叔讲故事。” 韦楼主一脸尴尬:“这…………,擎天他…………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今年来不及赶回来了。” 韦茜好失望:“可是我好想见凤叔叔的。” 清虚道长忍不住接口道:“你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韦茜一惊:“为什么?!” 冷帮主不耐烦地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韦茜大惊:“不可能!凤叔叔不会死的!” “阿弥托佛。”天聪道:“人谁无死,凤施主又怎能例外。” 韦茜已急了:“你胡说!凤叔叔比你年轻的多,你都没死,凤叔叔怎么会死!” 天聪涵养再好,此刻也难洒脱,却又不能真的对个小女孩如何,只气得直吹胡子。韦楼主忙道:“茜儿不要闹,这个…………擎天他…………他在华山…………哦…………这个不小心失足坠崖…………”武林第一高手居然会失足坠崖?韦楼主不由暗骂自己怎么连慌都不会说了。 韦茜却突然高兴了:“那凤叔叔才不会死呢!在故事里,像凤叔叔那样的大英雄掉进悬崖非但不会死,出来后还会更厉害!” 此言一出,吴聃发现大多数人立刻色变,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吴聃立时便明白了,那凤擎天确是坠入华山悬崖,虽是生望极小,但谁也无法肯定他必死,所以师叔才不许他提及此事,此时却被个小女孩一言捅破。 天聪终于恼火:“凤擎天算什么英雄,他无视江湖道义,一心独霸武林,正是武林败类,天必诛之。”也不想想十二岁的小女孩那懂得这些,而韦茜早已视凤擎天为偶像,那容旁人指摘他分毫,大叫道:“你胡说!凤叔叔是大英雄、大好人,天下没人比得上他!”天聪大怒:“逍遥!你这女儿也太没规矩!” 韦楼主还未来得及说话,突听有人放声大哭:“凤恩公,你对在下恩重如山,可我自己却是个畜生!明知你死得不明不白,却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还不如个十来岁的孩子。” 无极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缓声道:“柳兄弟何出此言,想那凤擎天视武林公理如无物,野心昭然若揭,此情天下皆知。柳兄弟可不要听信匪类之言。” “是呀,柳兄弟不可误信妖言。”“那凤擎天确是罪大恶极。”“柳兄只怕是喝多些…………”旁边也有人不断规劝。 “放屁!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那人站起身来,踏前几步,手指四人,“只凭你们四人,就可代表武林公理吗?凤恩公行事虽不免专横,但还是比你们这群伪君子强之百倍!韦楼主,你与凤恩公兄弟相称,你也不肯为他说句公道话吗?!” “这…………”韦楼主此刻再无一方宗主的气度,脸上竟已见汗,“凤擎天他…………他…………,唉,我虽与他情同兄弟,却也不可因公废私。” 韦茜大急:“爹!你…………” “呸!懦夫!你也配有这样的女儿?!”那人大怒,“柳某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今日就要以一身热血,唤醒武林良知!你们四个做过什么丑事,不要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就说…………” 那人话声突然中断,双手捂住咽喉,已有鲜血顺指缝流下,双眼暴起,口中只发出“呵呵”之声,显然是被暗器击中,片刻就已跌倒。 “啊!!”已看呆了的吴聃几乎以为这声尖叫是自己发出来的,而后才知是发自惊恐万分的韦茜,小女孩想来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连小猫也抱不住了,那‘小花’不知死活,竟一头窜到天聪身上,天聪一肚子气正没处发,袍袖一挥,竟是辣手杀猫。韦茜再次尖叫:“大坏蛋!”随即放声大哭。 韦楼主忙拥住韦茜:“茜儿不哭,不哭。小杰!带茜儿回房。”吴聃不由感叹韦楼主对这女儿实在太过宠爱,韦茜此次捅下这般大篓子,仍没有片语责备。 韦杰忙过来拉起韦茜就走,显得大是慌乱,韦茜差点被椅子绊倒,韦楼主极为心疼,忙过去抱起韦茜,一同走进后院。 冷帮主皱眉道:“逍遥真是教女无方。” 就在那柳姓人倒下时,一个人奔出来,跪倒抚尸大哭:“大哥,你这是何苦。”无极先生站起身来,朗声道:“凤贼虽亡,然其余党仍潜伏于武林,伺机作乱。这柳永本名门之后,只因受凤贼恩惠便不辨正邪,妖言惑众,实死不足惜!柳二公子,你说是吗?”说罢眼睛盯着那人。那柳二公子浑身一震,半晌才答道:“是,先生教训的是。我兄长一时糊涂,自绝于武林。只求先生看在家父面上,准许晚辈将他尸身带走。” “人死则罪消,这没有问题。”无极先生显然极为满意,“那位若认为此事我等处理不公,不妨提出来,只要有理,我等自当改正。” “先生一向公正,晚辈一向是佩服的。”“这柳永确是该死,先生给他留下全尸已是法外施仁。”“这小子根本是个疯子!先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所有人均取得一致,曾与柳永同桌的人更是慷慨激昂。吴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久前这些人还和那柳永称兄道弟,一副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样子,但此刻…………。这就是武林?这就是江湖?吴聃已感到恐惧。 程潜看了看吴聃,轻叹口气,低声道:“情况比你爹预料的还要糟糕,待会儿只怕还要更乱,你不可多留,找机会就溜出去,知道吗?” 吴聃愕然:“我怎能…………” 程潜道:“不要硬撑了,你太年轻,容易冲动,待会儿若生出事来,不是给你爹和你师父找麻烦吗?” 吴聃心头已是乱极:“可是师叔你?” 程潜道:“师叔见得多了,自能应付。记住,你出去后就到城外的那座关帝庙等我。” 吴聃只得点头答应。 这时韦楼主又走了进来,手拿一把折扇,竟是一脸慌张。清虚道长皱眉道:“逍遥,你这是怎么了?”韦楼主颤声道:“这把折扇是凤擎天的,我在屋内见到的。” 众人无不变色,冷帮主最是紧张,抢步上前,道:“这不可能!拿来我看!”韦楼主看似要把折扇递去,突然手腕一抖,三枚精钢扇骨立刻激射而出,那冷帮主全没防备,扇骨刺入胸膛,竟是当场毙命。这变故实令所有人都想不到,韦楼主一掌将冷七尸身推向无极,随手把折扇掷向清虚,一声怒吼,人已扑向天聪。 天聪大吃一惊,他武功虽强,但真的与人生死相搏,那已是四十年未有之事。急忙出掌还招,只道对手必要变招搁挡,哪知韦逍遥竟只微侧身形,以身体硬挡天聪七成掌力,一口鲜血立时喷出,喷了天聪满头满脸,与此同时一只大手已扣住他的咽喉,党党少林方丈竟是一招之内被人生擒。 这时清虚道长已然拔剑击开折扇,一剑刺中韦逍遥后心,却是全然无功,清虚大惊,长剑回转划开韦逍遥的外衣,见下面竟是一件金光灿灿的衣衫,惊道:“金丝甲!”韦逍遥放声大笑:“数十年来,从未如此痛快!” 无极见冷七已然无救,又惊又怒:“我四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韦逍遥哼了一声:“不错!你们待我不薄,若没有你们我韦逍遥若不是早做刀下之鬼,就是已落草为寇,绝没今天这么风光。但我为了这荣华权势,又为你们做了多少事?!我自号‘逍遥’,又有哪一天真的逍遥过?!二十年前我听你们的,害死自己恩师;十六年前我听你们的,我儿小豪死于非命;七年前我又听你们的,至交好友从此陌路。为了我的贪欲,这些我全忍了。可现在…………现在你们连我的女儿都不肯放过!我再也受不了你们了!” 韦逍遥越说越激动,手上不由加力,天聪手刨脚蹬,两眼翻白,几乎窒息。整个场面一片混乱,清虚大叫:“你疯了!你疯了!”南宫无极竟也无话可说。 程潜一捅已吓呆了的吴聃:“此时不走,还待何时?!记住,关帝庙。” 吴聃这才清醒,趁乱从侧门溜出,耳边仍可听见韦逍遥的声音:“…………凤兄弟!你视我为兄长,我却对不起你,只因你不肯像我这般听他们的话,威望又已将盖过他们四个,他们就…………”“大胆叛徒,竟敢弑师!”这似是无极的声音,接下来似乎传来韦逍遥的惨叫声………… 除了奔跑,吴聃脑中已是一片混乱,这可怕的武林,我离它越远越好。 吴聃几乎一口气跑进了关帝庙,立刻瘫倒在地,整个人几乎已经脱虚。也不知过了多久,庙外竟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吴聃一惊,又是杀戮,武林中难道就没有别的? 一个声音道:“小子,你以为可以逃脱吗?!” “畜生!我爹待你不薄,你竟恩将仇报!”吴聃坐了起来,这声音竟是韦杰的。 那人大笑:“如今你韦家已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吴聃想起无极先生阴狠的面容,唉!覆巢之下无完卵!我要不要出去帮忙?韦兄弟待我不错的。可这要出手,只怕也成武林公敌了,这不是给爹和师父找麻烦吗?吴聃心乱如麻。 “啊!”外面传来韦杰的惨叫,像是受伤极重。吴聃更害怕,这人武功好高。 “哇!这小妞生得不错,可让我拣个便宜。”那人道。 “你这畜生!她还是个孩子…………”韦杰微弱的声音。 “孩子?我最喜欢孩子了。”那人大笑,接着竟传来女孩的尖叫声。 畜生!吴聃站了起来,愤怒终压倒了恐惧,良知终战胜了懦弱,他终于拔出了他的剑!越墙而出,全力一剑刺向那淫徒。这一剑之威,连吴聃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人竟连躲避都不能,被这一剑自后背刺入,前心穿出。 吴聃笨拙的拔剑,污血溅了他一身也不躲避,他的心又乱了,我竟杀了一个人?!从背后杀了一个人?!不!我没有杀人,我杀的根本不是人! 吴聃一脚踢开那人的尸体,这才看见已吓呆了的韦茜和重伤倒地的韦杰。韦杰的眼中闪现出最后的光彩:“吴世兄,求你照顾茜儿!” 吴聃还是犹豫了片刻,他此刻仍有最后一线机会可抽身而去,但他要那样做,还算是个人吗?!爹、师父,聃儿不能再尽孝了,吴聃咬了咬牙,俯身对韦杰说:“我答应你!”韦杰已说不出话来,脸上露出笑意,随后闭上了眼睛。 吴聃抱起韦茜,不由问道: “茜儿,我们要到哪里去?” “我要去找凤叔叔。” “好,我们去找他。像他这样的大英雄,一定不会死!”
|
|
|
浏览次数:1259--
|
----上篇文章:决斗·赌局
----下篇文章:情 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