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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中惊魂困惑她一生
作者:SOHO特区网
-上传日期:2022-1-25 |
地震中惊魂困惑她一生
杜生梅
通常,当个人做了对不起另外一个人的事情,或者他的生存受到另一个人的威胁又无力保护自己的时候,与之目光相对或许会感到恐怖。然而有这样一些经历过洪灾、地震等灾难后的人,他们没有做什么亏心事,生存也没有受到谁的实际威胁,却莫名其妙地害怕遇上别人的目光,为了这个日常生活里最基本、最常用、最能够随心所欲的交流方式紧张焦虑、苦恼困惑甚至轻生。医学上,把这种现象称之为“视感恐性症”。我们来听听这位唐山大地震生还的一位患者的自述:
“赤裸男体”与“异乡孤嫌”
“我怕见人,特别是男性。不敢和他们的眼光相遇,好像怕他们认为我有邪念,其实我很少有那些想法。不敢去公共场合,稍与男的接触就紧张脸红,眼神不自然,只好关在家里不出门,道理上我也明白他们不可怕,就是心虚得很,好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三十年了,什么事都做不成,活着更难,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到这里,她不能自制地抽泣起来,泪涌如泉。
“视感恐性症”与许多身体上的病症不同,它是心理的“疾病”。如果说“心理是客观世界的反映”,那么视线恐怖势必与患者特定的社会生活经历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脐带。精神分析的创始人弗洛伊德曾经说过:“假如我们未能详细地了解一个人的生活环境,特别是他童年时代情感上的种种决定性影响,我们就不可能理解他的神经症。”为此,征得她的同意。笔者采访后写出她的一些特殊经历:
“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我的家是唐山路南区的一所洗浴中心,8岁时一个夜晚惊醒时,我竟然被震摔在废墟中几个赤裸裸男尸中,当时无比惊恐又非常羞辱……当爸爸抱出我时,说妈妈和弟弟已震死了。不久,我回到乡村跟着我姥姥生活,我姥爷在村里德高望重,村里大小事都来请他。我印象中,他总是满脸慈祥,从来没有吵过我。姥姥虽然没有文化,但总是督促我学习。我是在农村上的小学,那时候,我无忧无虑,在学校里是一名好学生,老师表扬,同学羡慕。在我一生中,只有这段时光是美好的。”
“小学三年级,爸爸的工作从唐山调到江苏淮安市,并且成了新家。爸爸和新妈妈一起来到唐山乡下,把我接回淮安城里,这里的一切都跟原来不一样,同学们都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我,因为我是从农村来的,穿的是我姥姥用旧衣服改的黑大褂,同学们都叫我‘黑老婆’,我真羡慕同学们穿得整齐、漂亮,再看看自己,真是自惭形秽。我渴望和她们一起玩,可是谁都不理我,不让我靠近,他们都有‘异乡孤嫌’之风。下课后,我就一个人远远地躲着,看别人玩。只要有人跟我说话,我就会受宠若惊……。”
“男女界线”与“偶然一瞥”
一个人的成长,有身体发育,还有心理发育。如果身体发育的指标是体格、体重,那么心理发育的指标之一则是自信的建立。对于一个孩子,自信的来源常常不是智力的比较。理性的判断,更不是得宠于造物主的恩赐——有自信的基因,而是滋生于爱和周围认同的土壤。没有理由要求上学的孩子们具有不歧视他人的修养,哪个孩子不想表现自己的优越呢?却又正是这幼稚的歧视,摧毁了另一些孩子自信的幼芽,这些受到伤害的人甚至会被自卑的阴影笼罩一生,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在老家上学时,男女同学都在一起玩,从来没听说什么男的怎样,女的怎样。当时我真不明白,这里男女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是同桌,桌上划一道印,谁也不准超过,我刚到班上,不知道这些‘男女界线’之嫌,有一天,我同桌的男同学没带钢笔,他就向前面的同学借,那个同学没借给他,我就拿出自己的圆珠笔给他,他不但不要反而推出很远,前面的男同学偷偷地笑。下课后,不少女同学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还低低地议论什么,我走到跟前,她们很快就散开了。有位好心的女同学对我说:你真傻,他是男的,不要借给他。以后别理男的,要不人家会说你坏话。这以后,我事事谨慎。模仿其他女同学的样子,不敢越雷池一步,害怕再受到嘲弄,一直担心、紧张,处处注意别人的眼色。
“上初中后,我只知道看书、学习,尽量控制自己不想周围的一切,成绩还不错,开始受到同学们的注目。一天上课,我的眼光偶然瞥见了一位男同学,我相信他在注意我,那一瞬间,我感到一种羞辱,接着就在脑海中涌现
8岁时地震废墟中几个赤裸裸男尸……霎时我的脸涨得通红、呼吸艰难……我千方百计不去想他,越这样,越做不到,眼光怎么也避不开他;同时,我又很害怕他骂我。我恨自己为什么看了他一眼,有时候使劲拧自己的脸都无济于事。思想再也集中不起来。后来他和一些同学议论我,被教师听见了,就在班上不点名地批评:有的女同学不自重,给男同学暗送秋波,象什么样子!我竟然被教师误认为不自重?!
中学时期,不自重是非常丢人的,同学们把女方叫野鸡,我却落得这个名声,真没脸见人!我不是对那位男生有意思,真的不是,可又解释不清,每天抬不起头。慢慢发展到怕见所有男性的眼光。我渴望集中精力学习,但是做不到,他们都嘲笑我,只有深居简出,苦不堪盲……”
“偶然一瞥”竟导致了旷日持久的“视感恐性症”,乍听起来像一则笑话,可是看了她的切身经历和感受,相信谁也笑不出来!
对于一个有着健康性别道德观的姑娘来说,偶然的一瞥,或许会融入心里一丝甜美。就算是孔夫子昔日的“女弟子”,一个自信的姑娘在“一瞥”之后,说不定会当着同伴的面说声“恶心人!”即表白了自己,又掩饰了尴尬,还避免了非难。然而,这位情窦初开,却又对“男体恐羞”敏感并受“男女界线”冷落的姑娘,早已如惊弓之鸟,神经脆弱到了崩溃的边缘,“偶然一瞥”就像一个按不住又躲不开的导火索,只能捂住眼睛坐以待毙了。“暗送秋波”的公布于众如同炸雷,特别是“野鸡”名声的接踵而至,更使她内心的创伤从此失去了愈合的条件。她写道:“就这样,我从一个好学生变成了一个坏学生,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参加工作以后,仍害怕接触异性,尽管我在理智中愿意接触他们。但是脸红和回避别人的眼光竟又造成了很多误会,其中的屈辱更是难以启齿……。”
家教与母爱的误区
令人不解的是,她的爸爸与后母至今全然不知自己的女儿多年来生活在“视感恐性”的“活狱”之中。据了解,她的后妈在外泼辣能干,通情达理,口碑皆佳。但她笃信“男女授受不亲”。最讨厌女孩儿漂亮不正经,对继女更是管束极严。再来看看做子女的感受:
“有一次我读了安徒生的童话故事《丑小鸭》,当时我哭了,丑小鸭还有鸭妈妈的爱护和安慰,而我在学校得不到同学的尊重,在家里还得不到后妈的理解。我妈只知道让我吃饱穿暖。每当我不想穿那些难看的衣服,就遭后妈一顿训斥。有时我也想帮着做些家务,可后妈看着这也不是,那也不行。她宁可自己来做。后妈对我说的最多的两句话就是:你咋不死!你真是吃料!每每想起这些话我就心痛,每当我看见她生气就心惊胆战,头脑发木,不敢动一动。现在我长大了,知道了后妈的苦处,她不仅要管我们子女的吃、喝、穿、戴,自己还要上班劳累,很不容易……。”
家庭是一个孩子赖以生息成长的安全岛,母亲的伟大不仅在于她的哺育,更在于那份慈爱和宽容。早在三十年代就有一位著名的精神分析学家霍尼认为:“被父母爱着的儿童,即使他在外面受尽屈辱虐待,也有可能幸存下来而不产生恶果。然而儿童没有感受到爱,就会滋生不安全感以致产生恐惧和敌意,最后这种恐惧和敌意将投射到每件事和每个人身上。神经症行为的萌芽常常可以在早期的亲子关系中找到。”
世上难得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但爱的方式却大不相同,上世纪的父母特别是多子女者大都经济负担较重,孩子们除了吃饱穿暖外其他的需求容易被忽略,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些父母们从不试图理解孩子,只一味地、跨越年龄阶段地要求他们按照自己某种特有的行为准则和习惯去做。对孩子严加管束近于苛刻,甚至朝令夕改,相互矛盾。“爱”被藏了起来,换成了“这都是为了你好”的“恐性”暗示。这个暗示也就成了爱的替代物。正是这种不能被茧子理解和感受到的“爱”限制了儿童个性的发展和自信的建立。
与此相比,另有一些父母则总以欣赏的眼光看待孩子,他们觉得孩子的个性和尊严比自己的更重要,能够理解孩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去指责那些由于年幼无知面造成的错误。霍尼认为“儿童可以毫不困难地分辨两种爱的差异,但是他仍会牢牢地抓住前一种替代性的爱,因为他只能得到这种爱。其结果是他对父母陷入一种既依赖又敌视和恐惧的两难境地中。当对父母有任何否定情绪的同时又感到内疚和自责,并为此惶恐不安。”
霍尼的话不幸言中,当我同她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痛苦告知父母时,她说:“我怕他们难过。他们也受了一辈子苦,把我养大成人,都是我不吉利。”
我感慨不已!
我要找回我自己
至此,她如何怕见男人的原委已经脉络分明。
值得欣慰的是,她正在接受系统的心理治疗,开始有所进步。她说:多少年来我一直压抑自己,想做什么不敢做,想说什么不敢说,努力使自己成为世人眼里的好人。我多想进,可是逃不出去。我从来不知道还有另外一种观念,另外一种活法,另外一个世界。我以前根本看不惯那些爱打扮的女人,认为她们不正经,岂不知人家活的好得多!而我却如此凄惨,活得喘不过来气,走到了路的尽头,还在看不惯别人,多愚蠢,我被小时候那个屈辱的“自我”阴影笼罩、被不健康的观念欺骗了……。我要找回我自己,不愿再做别人的奴隶……。
期望她能战胜过去那个自我,在心理治疗的帮助下,走出“视感恐性症”的“活狱”,步入一个阳光灿烂的世界。同时又不无遗憾地看到,虽然时代不同了,社会进步了,但那些不利于儿童健康成长的家庭。学校的教育方式,那些陈旧愚昧的道德观念,还远没有成为历史,从这位深受地震视线恐怖之苦的患者经历中折射出来的那个扭曲的世界,不是还让我们感到似曾相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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