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乱世豪杰梦>>全文连载
原创<<乱世豪杰梦>>全篇 作者:杨铁峰 内容提要 《乱世豪杰梦》即将问世。在纪念世界反法西斯六十周年的日子里,这部书会和广大的读者见面。 本书以杨家的谋生为述说,从公元1669——1946年间杨家所经历的历史变迁.一九三○年“东北军”易职后,“九一八”事变使东三省沦丧,在日本铁蹄的蹂躏下,东北的义勇军狠狠地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粉碎了日军的“樱花计划”,从而带动着社会各阶层抗日力量的团结一致,共同对日作战。北洋时期的官僚、地主与匪绺之间的矛盾是深重的,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血战。具有“抗匪”素称的“杨翠新屯”,解放后改名“自卫”大队。“尾声”中介绍了杨学惠在解放战争中的成长过程. 本书是以描写国民政府的参议员早期与匪绺头之间的恩怨为起点,后又共同走上抗日道路,成为可歌可泣的历史新篇. [引用]序言 民间流传一份史料,记载了杨姓氏的由来和名人轶事,有些可以在"新史记"和新"资治通鉴"中查到. 杨姓出自姬姓,来源有二,一支系国为氏,一支以邑为氏.西周宣王的小儿子尚父,于周幽王时被封于杨(今山西洪洞县东南),建立杨国,为侯爵,春秋时为晋国所兼并,杨侯的子孙以国为氏,姓杨.此即宋人郑樵所云:"扬,石径初刻作杨."可见古代扬,杨二字通用.晋国灭杨后,将杨地作为晋国公族羊舌肸(包括三个县:钢鞮/杨氏/平阳),称为杨舌大夫,是当时著名的贤臣.叔向之子伯石,字食我,以封邑为氏,也姓杨.因此又叫杨食我(见<<古今姓氏书辩证>>). 另外还有杨氏系少数民族的姓或改姓,即<<姓氏考略>>所说:"又有杨氏,世居仇池(见<<晋书>>);又莫胡氏改为杨(见<<魏书>>);又杨光远,沙陀部人,别为一派(见<<唐书>>)." 据<<史记.晋世家>>及<<新唐书.宰相世系>>等书记载,公元514年,晋国大夫祁奚之孙祁盈的家臣祁胜和邬藏交换妻子,被祁盈发现,把他俩个囚禁起来.有个大夫叫荀砾,因受了祁胜的贿赂,状告祁盈私自抓人,如果晋顷公逮捕了祁盈,杨食我是祁盈的好朋友,认为晋顷公处事不公.一气之下帮祁家杀死了祁胜和邬藏.晋顷公大怒,晋国的其他几家公卿正想消弱公族势力,于是称机杀死祁盈和杨食我,并攻灭祁氏,羊舌氏俩族,分祁氏之田为七县,羊舌氏之田为三县,作为这些公卿子孙的邑.羊舌肸(叔向)的孙子有的逃到华山仙谷,居住在华阴(今属陕西),称为杨氏,此后,"有杨章者,生苑/朗/款.苞为韩襄王将,守修武(今属河南),子孙因居河内(今河南黄河以北地区)朗为秦将,封临晋君,子孙因居冯翊(今陕西大荔);款为秦上卿,生顶,字太出,从沛公(汉高祖刘邦)征伐,为太史".杨硕有八个儿子,第六子杨喜,西汉时封赤泉严侯;杨喜之子杨敷,封赤泉定侯.杨敷的孙子杨敬,字君平,任承相,封安平敬侯,是著名史学家司马迁的女婿,有二子:忠,恽.杨忠的曾孙杨震,字伯起,少好学,博览群经,因世居弘农华阴,当时被称为"关西孙子",东汉时历任荆州刺史,涿郡太守,司徒,太尉等职.杨震任荆州刺史时,以清廉著称,并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名言,因而受到人们的敬仰,此后,杨氏家族便以"四知堂"为号.杨震的子孙世代任大官僚,所以,"弘农杨氏"成为东汉有名的世家大族,其中,杨震之子杨牧,字孟信,任荆州刺史,封富波侯;杨牧的二十世孙杨惠姬,任太原郡守;杨惠姬的玄孙就是隋文帝杨坚.此外,杨震的十世孙杨珍,北魏时任上谷太守,其曾孙杨顺,任冀州刺史,徒央河中永乐,顺之子杨歧,任吕州刺史,又徒居原武(今河南原阳)在此发展繁衍,成为杨氏重要一支;杨牧的十一世孙杨孕的后裔,世居扶风(今属陕西),称为扶风杨氏. 据<<台湾省通志>>记载,杨氏迁入福建,始于西晋末,止唐末主要有三次;一是晋永嘉年间,中原板荡,有十三姓族人自中原入闽,其中有杨姓;二是唐高宗总章年间,隋从河南固始人陈政,陈远光父子入闽者有杨永,杨珍等校尉,其后代散居闽/粤/台/澎等地;三是唐末又有中原杨氏随王潮,王审知入闽.自宋代起,福建开始成为杨氏播迁中心之一;至元明之际,为躲避战乱,福建宁化石碧村之杨远绍,携家迁至广东梅县定居,后发展成为旺族,杨氏遗居台湾,始于明代,都是福建或广东人,清代以来人类不断增加,并有不少人到海外谋生. 在中国历史上,杨姓称帝王有十几人,先后建立有隋,吴等政权.北朝末华阴人,北州外戚杨坚于581年灭北州,589年灭南朝的陈,统一全国,国号隋,建都大兴(今陕西西风),历三代,在农民起义的冲击下于618年为唐所灭;五代时,合肥人杨行密创建吴国,都扬州,历四王三十六年;南宋初年,龙阳(今湖南汉寿)人杨么领导洞庭湖地区农民起义,称大圣天王,并用以纪年,有众二十万;金末,红袄军首领,益都(今属山东)人杨安儿建立反金政权,建元天顺,有众十万人;元初,宁河人杨震龙帅领浙东农民起义,国号大兴,年号安定.除此以外,在文化/科学/军事/政治等方面,杨姓有许多杰出人才. 战国初期有哲学家杨朱.西汉有学者杨何,无神论者杨王孙.新莽末年有赤眉军政权大司农杨音.东汉末文学家杨修.三国时有不畏豪强的京兆尹杨沛.魏晋之际有哲学家杨泉.西晋有太傅,大都督杨骏.北魏有骁勇善战的平东将军,氏族人杨大眼,散文家,<<洛阳伽蓝记>>的作者杨衍.隋有大臣杨素,杨玄感父子.唐代,杨氏任宰相者十一人,其中唐德宗宰相杨炎,曾定议改革赋税制度,堪称理财家;此外有诗人,被称为"初唐四杰"之五的杨炯,学者杨士勋,雕塑家杨惠之,还有得到唐玄宗宠爱,被封为贵妃的山西永济人杨太真(小字玉环).五代时有书法家杨凝氏,笔势雄杰,变化多姿评才说他笔有破方为圆,消繁为简之妙.宋代,杨氏最显赫的人物莫过于以杨业为首的杨家将.杨业,又名继业,原为北汉将领,号称"杨无敌",河东归宋后,任知代州三交驻泊兵马部署,曾在雁门关大破契丹兵,太宗雍熙(986)年,宋军大举北伐,他帅军收复云/应/襄/朔四州,后在主帅潘仁美和监军王侁玩乎军阵,别有用心的错误指挥下,杨业孤军被陷陈家谷口,杀敌无数.杨业只身与敌拼杀,后精疲力竭,战马受伤倒卧,重伤被俘,不降,绝食而死.终因潘仁美王侁两支军队贻害无穷,使杨业等爱国将士全军覆没;其子杨延昭,孙杨文广均为北宋名将.杨业的事迹,"杨家将"的传说,在当代即被传颂,刘兰芳播讲的"杨家将"响彻中外. 还有浙江杨邦义誓死不降金兀术,东汉杨秉不惑酒色财.此外,北宋有文学家杨亿,学者杨时,医学家杨介,南宋有诗人杨万里,哲学家杨简,数学家杨辉.元代有名医杨朵儿只除贪不顾身,后被元仁宗所杀.还有诗人杨载,对外贸易家杨枢,文学家,书法家杨维桢,散曲家杨朝英,戏曲作家杨樟,杨显之,杨讷.明代,杨荣,杨士奇,杨薄在英宗时同辅朝政,并称为"三杨";杨继盛劾权相严嵩十大罪,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罪,均受迫害至死,可谓不畏权奸的英雄;还有诗人杨基,文学家杨慎,学者杨东明,针灸学家杨继洲,画家杨文聪,中原地区农民起义首领杨虎,民间抗倭英雄杨钿.清代有学者杨名时,戏曲作家杨潮观,杨恩寿,藏书家杨以增,太平天国将领杨秀清,杨辅清,湖南耒阳农民起义领袖杨大鹏,历史地理学家杨守敬,佛教学者杨文会,外交官杨儒.现代有1925年全省港大罢工领导者之一杨殷,毛泽东的亲密战友,夫人杨开慧,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东北抗日联军主要领导人杨静宇(原名马尚德),教育思想家杨贤江,进步学者杨杏佛,国民党爱国将领杨虎城. 侨居海外的杨姓华人,对当地繁荣与进步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涌现出许多著名人物,如诺贝尔奖获得者,美籍华人杨振宁及美国著名企业家杨雪兰等. 本(序言)大部分内容为引用,只供大家浏览. (一)迁徙 "圣经"里的亚伯兰按着神的指意,"你要离开本地,本族父家,往我要指示你的地去/"开始了继祖先挪亚之后人类又一次大的迁徙,以游牧业为主的以色列民长途跋涉,一路垦荒,历尽艰辛,磨难重重.信仰,信心,民族意志使亚伯兰一族子孙更为坚强的走下去,后悬遇饥荒而下埃及.从此,以色列民成了奴工."圣经"记录了以色列民族一个漫长历史时期的发展史,浑朴悲壮的故事里,寓意深刻,暗示着神能造人,也可灭人.神可赐福于人类,也可布施灾难后救赎人类.祂能把家庭的美好还立在伊甸园,也可用洪水或(带硫磺的火湖)来惩治邪恶的人类.神要人明白,人与神,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应该在什么轨道上运行.十二支派的分裂,至今意味着什么?从古到今,当人类有了土地/药材/牛羊/珠宝/矿产资源,这战争就没停过.中东地区的战事,以"巴以"为例,足显"圣经"当年故事中的影子. 中国人民也是如此;在战争/饥荒/自然灾害/瘟疫下抛离故土而四处漂泊,最终寻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安家落户.杨府祖居山东省东昌府朝城县杨家庄,又名杨刘庄.清朝康熙八年,公元一六六九年移居吉林省九台县开荒落户.乾隆五十八年,公元一七九四年又搬到松嫩平原一个地肥水美处生活.清朝同治十一年公元一八七三年,杨氏家族统治了这个老屯,虽有其他姓氏居住,却由杨族屯规(家法)制约全屯.中华民国元年,年仅二十四岁的杨翠新接任族长,立名"杨翠新屯".九十多年间,他的后人们不管是出去的还是回来的,不论哪个辈分都称杨翠新屯为"老屯",解放后改名为"自卫"大队,为什么叫自卫大队,这里有鲜为人知的抗匪故事.一些年轻人经常听老人们讲述;当年杨翠新传奇般的历史故事. 杨府的辈分是从江南排下来的,共由四十个字组成,每一个字是一代人,即: 好天修尚国 亿万肇基光 瑞蔼承宗荫 嘉庆泽世长 华贵永延广 雨润耀春芳 守志鹏云显 洪德溥育昌 遗憾的是先祖们从第八代就偏离了这四十个字,繁衍到十四代时,有杨氏一支袭用"宗"字.从始祖杨好利娶范氏,繁衍到八世祖有二十名.只有八世祖杨荣排行老五,娶妻曹氏,生一子,取名杨泰山.其他十九名八世祖都生女孩,几乎断了杨家的香火.杨泰山长成后娶妻张氏,后续李氏生有长子杨久福,次子杨久连,三子杨久芳.八世祖杨亮排行老四,过孙杨久芳.八世祖杨绪排行老六,过孙杨久连.杨亮,杨荣,杨绪为七世祖杨万昌娶叶氏所生.称为九世祖的只有杨泰山一人. 八世祖杨荣的长孙,十世祖杨九福娶妻朱氏,生有四子:翠新,玉新,德新,景新,独生女翠莲. 二[十世祖]杨久连娶妻王氏,生有一子:贵新. 三[十世祖]杨久芳娶妻李氏,生有三子:清新,维新,雨新.从此杨氏家族皆大欢喜,后继有人而无忧. 一八九二年杨翠新四岁时,二弟杨玉新还在妈妈的怀中吃奶,二叔杨九连又得一子,取名杨贵新.杨府规定:凡见晚辈出生,送礼"下奶",满月"吃喜".生男婴更为尤重,杀猪宰羊热闹几日祝福. 老屯的北面是湿地苇塘,苇塘圈着一个很大的水域.东西长三十几华里,南北也有十几华里,两头尖尖成弯形,老屯的长辈称它为"月牙泡".每逢夏季地气上升,气压低的时候,早晨看到的是烟波浩渺水天相连的湖面.如果是晴朗的天气,太阳出来,又能看到南北湖畔的轮廓,这又是各类水鸟觅食的好时刻,成群的水鸟黑压压的遮在湖面上,上下翻飞,"啾啾啾"叫个不停.湖中的鱼肥,有胖头/草根/青根/鲤子/鲫鱼/白莲/黄姑子/柳根/麦穗/泥鳅/老头鱼/布鱼/狗鱼/最大的要属黑鱼,几千斤重,老屯的长辈们称它为"黑鱼精". 相传在十六世纪的时候,曾有一大户人家携带亲眷家丁到这里落草为生.他们开荒中地,捕鱼打猎,日子过得很美满.有一天傍晚时分,掌柜的来到灶房正看到伙夫们在收拾鱼,他走近前看到一色的黑鱼,好大一堆,不认得叫什么名,看得发呆.伙夫凑近说:"掌柜的,这是刘二他们刚打回来的,您可不知这鱼的妙吃,它可片成鱼片生拌就餐,名为'黑鱼'."掌柜的看到那鱼黑黑的像根粗铁棍,满身黑花,很是怪模怪样,忙去禀报老爷.老爷正在卧室吸烟,闻得此言开口说道:"管它什么鱼,给大伙炖了吃它!" 第二天夜幕降临,本来晴朗的天空突作狂风,刮得门窗一阵乱响,风沙打进室内,黑风裹着一个黑衣男子直入老爷的卧室.老爷正被窗外的狂风刮得惊呆,感到莫名其妙之时,只见黑衣人坐在面前. "你是甚人,我不认得,何事来此处?" "不瞒你您说,我离此处不远,愿听我一言,日后得福.告之捕鱼者,打到黑鱼放它归生,包您收网鱼满舱." 老爷坐直身子细细听来,还不等听明,一阵黑风卷起将灯刮灭,老爷眼前黑作一团,黑衣人早已裹在风中消失.老爷急忙呼佣人点灯,问起此事,都说没刮什么风,老爷甚觉奇怪. 事后,老爷没有制定什么法规,人们照常进湖捕鱼.鱼打多了到"东县'去卖,回来给老爷上税.当打到大个的黑鱼,把皮扒了晒干,女人们就用这黑鱼皮做鞋,穿着柔软,舒服极了. 老爷靠雇农种地交租,靠渔民打鱼上税发了大财.有一年,渔民们打上了一条几百斤重的大黑鱼.黑鱼被拖上岸后,像老牛一样的叫着,胆小的渔民都被吓跑.胆大的拿起尖刀捅进鱼肚,划开膛.黑鱼不死,哞/哞/哞/咕/咕/咕地叫声不断.他们举起扎枪,扎黑鱼的双眼,黑鱼还是翻着流血的眼珠子乱叫,渔民们用扎枪狠命地朝黑鱼的脑部刺进,扎枪尖直捅到黑土地上才算了事.那黑鱼在挣扎中,慢慢的不动了.渔民们将鱼肉卸开,用车拉回给老爷观看.老爷看到后,吃惊地说道:"这么大个头,稀罕/稀罕,你们有功,让|厨子|炖了下酒!" 一个|时辰|过后,天黑得不见五指.老爷正与渔夫喝酒行令间,忽听北面的湖中,一声闷雷般地吼叫,一声接一声的叫,巨响的嚎叫声,小孩子被吓哭.大人们听后浑身打寒颤,甚是可怕,恐怖的怪叫声,整整响了一夜.此时的老爷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心里明白,没有阻止渔民们作孽,而触犯了天条,这是老天的惩罚,可一切都晚了.那躲在身旁的三姨太浑身蒙着被在颤抖,不住的问:"还叫不叫了?"怕是吓出了病. 厨子--伙夫. 时辰--一个时辰为两个小时. 第二天的黎明,天空黑云滚滚,黑鱼的叫声渐渐地平息,人们出来观看,更为可怕的一个奇观将全屯人弄傻.一条几丈高的黑鱼立在湖中心,与天空的黑云相接.冥冥之中老爷预感到要天塌地陷,老爷呼喊着带头向北面的湖跪下,全屯的人跪下一大片,在叩头,向着那山尖似的黑鱼求饶,求黑鱼神爷爷饶命.黑鱼神爷爷接通了天,霎时,黑云开了一个大窟窿,一道黑白相间的水云柱弯弯曲曲地裹住了黑鱼庞大的肢体,水云柱不断地翻滚着.刹那间,电闪如昼,惊雷大作,暴雨倾天如注. 这雨下到第七天的时候,小屯已经被淹没了一半,屯里的人们方知大祸临头,都抛弃了家在纷纷地逃命.两个月过后这场雨停了,那小屯早无了踪影.百里方圆的人们闻听此事,无一人敢来居住.这里没有路,都变成了泥塘苇塘,沼泽地带,年久形成了一个浩瀚的大泡子. 百年过后,到了十七世纪末叶,吉林省九台县连年受灾,旱年蝗虫四起,铺天盖地,一夜之间把庄稼地里的秧颗吃个精光.杨氏家族生活不下去了,由四世祖杨尚让提议向北迁移.杨尚让娶妻魏氏,生子国平,国仕,国振,二子国玉夭折.当时的杨尚让八十多岁了,年事已高,是活着的老祖宗了.他的四子杨国振为掌门人,已六十初头,他找到五世国乡,国标,国俭,国成,国纯,国常,国弼共同商量迁移一事,五世祖们相继响应.他们套上了十几挂大车,将能用之物装入箱内,或打好包写上名子,统统装车.杨国振娶妻韩氏,生子杨禄,杨栓,杨旺,杨发.三子杨旺娶妻张氏,生子万安,万君,万昌,万暴.杨国振带领后人杨禄,杨栓,杨旺,杨发,杨祥,杨恺,杨智,杨彬,杨利,杨衍,杨富,杨财,杨友,杨坡,杨喜,杨礼,六世祖这支人,大的已四十出头,小的还在妈妈怀中吃奶.七世祖大的二十多岁,小的也有在妈妈怀中吃奶的.就这样连老带小妻室佣人,百十号人开始长途跋涉,一路讨要,风雨进袭,外餐露宿,吃进苦头,整整走了一个月,来到了月牙泡西边的"白屯".杨氏家族全体人员连累带饿已人困马乏,精疲力竭,几乎要全族将灭.五世祖杨国振强打精神,带领其他兄弟还有些晚辈的壮年人和青年人,另加几名"管家"和"掌包"的二十几人,来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大院里住着十几户人家.白家大院的家丁报信老爷,白老爷走出,这是一位身着长袍马褂,梳着长辫,头发已白的七十老者.杨国振忙带领众人上前施礼,道明来意.白老爷听后脸色在骤变,生硬地说道:"移民!实属逃荒.这么多人住一两日尚可,久住我也吃不消啊!" 杨国振温和地说道:"你老就帮帮我们吧!容我们在这儿落脚安生.日后,我们杨家的人劳作,分文不取,只求您给他们一碗饭吃,让这子孙后代活下来." 只见白老爷左手掌插进腋下,右手捋着山羊胡子说道:"天将冷,吾宅有限,越冬难矣!"白老爷说完把脑袋歪向一旁. 杨国振有些急了,忙说道:"您老就开恩收留我们,救救这百十号人的命吧!我们给您跪下了."杨国振说着"扑嗵"一声跪在地下,这一行人都跪下来求救. 白老爷正在为难之处,忽闻家丁禀报:"老爷,老太爷喊您说话." 杨国振急中生智,打发一名"掌包的"去叫车上的人,能走得动的都过来跪下.一袋烟的时光过后,只见白老爷从屋内走出,他看到这百十号人都整齐地跪在院中,还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心软下来,他很受感动.白老爷走到人群前高声说道:"老太爷有话,救人.我收留你们,都起来吧!" 杨国振带领大家给白老爷磕头,十分感激地说到:"老太爷您们一家人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白老爷见天色已晚,忙吩咐家丁把西边的几间库房拾掇出来,再铺上干柴草,又把正房暖屋腾出一间,让给妇女儿童老人们休息.饥饿的杨氏家族全体人员,喝完第二大锅面汤的时候,已进入|子夜|时分.杨家的人第二天醒来,已是|巳时|. 子夜--半夜十一点至后半夜一点. 巳时--上午九点至十一点. 杨国振一翻身起来,喊醒了所有睡觉的人,让老人和孩子留在屋里,其他人到院中集合. 白老爷没有打扰杨家的人睡觉,知道这一行人都很乏.当他望着杨家这整齐的一族人,深知杨家的人是很守规矩的,他不住地点头,在向杨家的人微笑. 杨国振看到这被救下的杨家人,心情无比的振奋.回头望见了白老爷,向白老爷点头一笑,高兴地向杨家人说道:"今天是一七九四年,农历九月初三.我们身为大清的子民,没有报效国家,却因连年的自然灾害而被迫逃荒,这是我杨氏家族的又一次大难.而后承蒙白老太爷一家人相救,才有了落足之地.从今儿个起,我杨家的人将与白老太爷家族一起安生.还记得杨家的家法吗?我们从祖上传下来的就是;最忌烧/杀/掳/掠/劫/抢/偷/赌/奸淫之事,如有就范者,一律家法严惩,决不姑息!想我杨家世代忠良,做为庄稼人也一如即往,不给老祖宗抹黑.我颁布一个新的规定,宣布后即刻执行." 白家正房的门前站了许多人,在场之人鸦雀无声.新规定是:杨氏家族逃难期间,白家为主人,杨家的人人皆仆人.以白家老太爷为长,尊敬白家人,每天由杨家的主事人早起去为白老太爷"请安".劳作由白家的主管人委派,不得抗衡.违者重罚,重者逐出族门,严惩不怠.他在用杨家的礼仪风范和戒律警告杨家逃荒的人群. 杨国振宣布之后,回头手指向白老爷,笑说道:"白老太爷和白老爷是我杨家的救命恩人,我代表大家为白老爷磕三个响头."随后,杨家人高喊:"谢白老爷救命之恩!" 白老爷被这场面感染,听后走近杨家人说道:"我白家也有家法,今儿个不谈,日后交与杨家的掌门人.我道有一念,说话为凭证;从现在开始,你们杨家的掌门人,为我白家的总监管,替我代劳,凡有事与他协商,方为遵上.违反规定者按白杨两家的刑法处罚,望大家遵守这一规定!"说完,白老爷用手抚摸着杨国振的肩膀,将此重任交托给杨氏的掌门人. 杨国振回头抱拳施礼,忙说道:"您老高看我了,我将尽力去做,不负您的重望!" 白老爷回礼道:"杨家人,可敬,可敬啊!白杨两家的大事莫过于你了." 杨国振听白老爷如此说来,心里一阵高兴,急忙向杨家人挥手说道:"我族全体人员排好队,一一的去为白老太爷请安!" 杨族人的礼仪以尊长为上,令白老爷大为感叹. 施礼后,白老太爷格外高兴,九十高龄仍很健谈.他与杨尚让老人谈古论今,两位老者乐滋滋的,精神头十足,更显年轻了一些.白老爷看到家父长谈不惫,语多情深,急忙与杨国振商议,白老爷说道:"让你老父搬过来一起住吧!两位老爷子很谈得来,像久别重逢的老世交." "这样也好,免去了两位老人的寂寞."杨国振点头应允. 杨国振的大哥,二哥,三哥已死,埋在吉林的九台. 杨国振喊过来妻子韩氏,让她带领四个儿媳妇,从今以后伺候白老太爷和自己的公公杨尚让老人,照顾二老的饮食起居,不得偏心,要一视同仁,拉撒不便,让晚辈后生相帮. 让大嫂孙氏带领自己的三个儿媳妇下厨房做饭,加上原来的两名厨子共六人,今后白杨两家的饭菜一百多好人吃,就由大嫂代我吃苦了. 让三嫂王氏带领侄媳妇和孙子媳妇们,为白杨两家全体人员衲底子做鞋,待明春换季. 命白杨两家的一些男女劳力,午饭后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打开仓门倒出粮食晒粮,挑选粮种,装袋封存,还要磨米磨面,备冬季和大年之用. 命白家刘掌包的和杨家张掌包的套上两挂大车,带领十余人去打羊草和烧柴. 最后杨国振说道:"有婴儿的妇女就不要参加劳动了,在家照顾年迈的老人.鸡/鸭/鹅/狗/猪由厨房人饲养.所有的木匠听明白;打四个大木桶,为白杨两家沐浴所用.女浴时女人看守,男浴时男人看守,不得有异性窥测,违者按白杨家法行事!"杨国振所有的吩咐两家人都照办了. 杨国振宣布的白杨两家事物分管法,竟把这两家的劳作,大小事情管理得有章有序,令白老爷心里钦佩,暗自高兴. 事隔不久,杨国振向白老爷提议:"要成立豆腐作坊和制酒作坊,因两家老太爷子都爱吃豆腐.烧出白酒,大年为老太爷子们敬上." 白老爷听后,点头赞许说道:"再增一个粉房." 杨国振说道:"好!粉条豆腐土豆炖大白菜更好吃,老人愿意吃." 白老爷信任地说道:"这些事你就安排人去干吧!" 由库房改造成的住房,新安了窗户,搭了火炕.杨家的男人们在一起群居,都离开了自己的媳妇.劳累一天后,躺在炕上说笑话,讲故事.不愿意听的,坐在炕的一头抽旱烟,还有些人点着油灯,围坐在地上编炕席. 白屯住着二百多户人家,白家是大户,主管着全屯的大事.杨家的女人孩子和老人被安排到其他白氏人家,有大事时都到白老家听命.没事时由王氏带头做鞋;她们找来很多旧布块儿,用浆子一层一层的粘起来,粘到一块方板或桌子上,这样就打成了袼褙,干后揭下来用各种鞋样子替好备用.她们把粗绺麻剥成麻纰,用玻璃槌子打麻绳,再用袼褙剪好的鞋底包上一块结实布,抹上浆子粘好,干后用麻绳衲鞋底.女人和女童的鞋面多用带颜色的花布做,男人的鞋都用青布和蓝布,小男孩的鞋也有用花布做面的.她们衲的鞋底甚是好看,先围着鞋底边衲上一圈,然后一行一行的衲起来.那密匝匝的针九布满鞋底算是衲好了一只,大米粒般袒露的麻绳勒得很紧,不论看到哪一行,都由三个小点组成.杨家媳妇们做的鞋很漂亮,她们做的棉鞋夹鞋都一样精美. 杨家的男人们干的都是粗活,脏活和累活;挑选粮种,装袋入仓上垛.脱谷/扬场/推碾子拉磨,起茅厕,起猪/马/牛/羊圈,家禽圈,清扫垫圈.铡牲口草,拌料/打羊草/和泥抹房.|烧锅|豆腐坊粉房里的活都是杨家的人来干. 烧锅--酿酒坊. 相比之下,教书的先生,画匠,木匠,剃头匠,酒艺师和粉房里的技艺师夫们,略显清闲.尽管如此,杨家的人包揽着这些繁重的体力劳动,干轻活的只是少数.他们心甘情愿地被奴役,如果不这样将面临死亡. 三个月过后,已进腊月.初七那天|丑时|刚过,由杨国振带队,套上十挂大车向月牙泡的中心地带出发,要去打烧柴.所去之地距白屯四十五里路.像这样的出行在白屯都属大事.子时,杨国振的大嫂孙氏就带领自己的三个儿媳妇下了厨房.此时年猪已杀,一锅猪肉酸菜炖粉条子,一百多个馒头,被三十几号人吃了个精光.孙氏把腾好的粘豆包和咸菜给他们带上.杨国振拱手作揖,谢过嫂子. 吃饭前杨国振带领这些干活的人,打着松明火把去了屯子北的土地庙.杨国振在那里杀了一只公鸡,血滴在庙门前,一行人全体跪下来祈祷,求土地神爷保佑人和车马平安而归,柴草满车人满辕.只见杨国振口中念道:"地载万物生灵,是以神之道驮也,我等在上而生,以种成颗而育人,求生于地,取财于天.天地为大,必尊天而亲地也.今献上一鸡,保我族人一行平安无事.来日翻身之时,以牛羊血祭土地神爷."这三十几号人跪着向土地庙磕头,群体"社祭". 北风刮着清雪甚是杀骨.那古老的木车,轱辘都是木做的,车轮外包着铁皮,打着铆钉,压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切显得缓慢而落后.杨族人沿着没人走过的路,面对人烟绝迹的月牙泡向东挺进.这片苍凉的荒野伴着车老板的吆喝声,回响在天地之间.他们整整的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打草的地方,不见太阳出来.每个人只觉身子骨冻透,急忙跳下车活动着手脚,准备动钐刀打草.杨国振用左手抹了一把胡须上的冰霜,右手指向冰泡子北面一片朦胧中的树林,兴奋地说道:"大家看到没有?那有树!我们在白屯安生,只是暂且栖身,日久天长将不会安宁.白家那个牟掌柜的,尽在白老爷耳旁谗言我杨家之能事,总想挑事端,多亏白老爷心度有尺,没有轻信他的话,所以没有出太大的麻烦事.望众位今后做事要提防那个姓牟的,否则对我族人不利.为长远打算,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家园,这是千秋大业,决不能等,也不能拖.下面由杨国标带上十挂大车和二十几个人去那片林子伐木,选出四十根梁,八十根柱脚,二百根檩子,一千根椽子.伐完的木头拉回来,能拉多少拉多少,这里留下十个人打草就可以了,分头行动吧!" 杨国标一听来了精神头,一边组织人,一边高喊:"说去就去,即刻出发!" 丑时--后半夜一点至三点. 早在进腊月门子之前,杨国振牵出五匹快马,对白老爷说,要去寻找打草的地方,白老爷应允后,他带领兄弟们去了月牙泡的北岸.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片隐蔽的树林子,多数可选材盖房子用.杨国振手捋胡须说道:"成材之树木,天助我杨族也!"他们在南岸又发现了广阔的原野.回来后,杨国振让木匠偷偷的把锯伐了,再把斧子磨得快快的,等待时机伐木备料. 杨国标的十挂伐木车走后,杨国振开始带领大家打草.只见他们甩开膀子挥舞十把钐刀,一字排开,在月牙泡南岸的苇塘旁向南地打去,唰/唰/金属与蒿草的磨擦声美妙动听,他们打草的动作整齐而有节奏.从|辰时|打到|未时|,草已足够装满十挂车了,杨国振让大家吃饭. 饭后,有人在碱土地上刨了一个坑,放上一把草,用火镰打着柴禾,一边烧一边续,用来取暖.大家围坐在火堆旁歇息,都抽起了旱烟.那时用的是烟袋锅,黄铜锅细竹杆,玉嘴.细竹杆中间有眼,两头透气,抽起来发出吧嗒吧嗒的滋喽声,庄稼人闲时抽它很有滋味.有的人还会狠狠地吸上一口烟,在嘴里咀嚼,一阵过后,吐在一块木板上,形成了一个浓浓的大烟泡,白烟在泡中翻滚,霎时,烟泡破灭而无了踪影.婴儿的嘴边最忌大人们的这种逗孩子方法,烟泡破灭时,若被逗笑的孩子吸入口中,会被呛死,过去多有此类事发生. 辰时--早七时至九时. 未时--下午一时至三时. |申时|,他们轮流用火取暖.干活的人用羊叉敛草,一堆一堆的敛成了草垛,然后用搂柴禾的耙子,把那些敛不净的草搂向草垛,再捆成草个子.进入|酉时|天已大黑,杨国标带走的伐木车还没有回来,急坏了杨国振等人.焦急之下人们仰望天空,在仔细听冰泡子上的动静,当他们的脖子发酸而感到了一天的劳累,脸向前平行的时候,有人听到了一种奇怪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而且看到了十几双绿色的眼睛向他们射来,那阴森的绿光在移动."狼/一大群狼!"说话人的声音有些发颤.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去,都心里有些害怕.杨国振稳住大家小声说道:"不要害怕,赶快把草抱到那片不长草的碱地上去,点着!"几个胆大的人抱起草迅速地跑过去,狼在向这边逼近.草已抱了许多,可是没有点着.有人着急地说:"点不着,这可怎么办?"人们听到后,紧紧地抓住了钐刀,准备一拼.杨国振对大家说:"不要慌,别出动静."他趴在地下,将先前的火灰用脸靠近,感到了热气.急忙用手刮走浮灰,手里的一把草塞了进去,再用嘴一口气接一口气的吹起来.一阵过后,已有了草烤糊的气味,紧接着烟而发,急吹两口,燃起了火苗.你点一把他点一把,将火种点燃了盐碱地上的草堆,顿时烟火通天.狼与火堆和人群只有三十步远了,那些狼不敢靠前,最后放弃了人类,向南奔跑起来. 杨国振心里断定:"北面一定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所以这狼在向南迁移." 杨国振说道:"这火不要熄灭,一是防狼来,二是立火为号,照给杨国标他们."人们为省柴草,用小火取暖,都心急如火的在等待,连冻带累,人们感到饥饿了. |戌时|一过,杨国振从苇塘中走出来对大伙说道:"他们回来了,准备卸车!"大家听到后高喊:"杨国标他们回来了,真行,好样的!"大家高兴的都跳起来,忙着去抱草,把火加大.向北,他们听到了咯吱咯吱的车轮声. 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 酉时--晚五点至七点. 戌时--晚七时至九时. 拉木的车回来后,他们一起把圆木卸进了一人多高的蒿草丛中,再立上几个长杆作标记,然后开始用"两股叉"叉草装车.杨国标对大家说道:"木料只拉回一半儿,哪天还得把它拉回来." 杨国振听后对大家说道:"每车的草不要装得太实,小年之前还要来一趟,做我们的事情,大伙回去要说迷路之原由."拉草的车队回到白家大院已是后半夜|寅时|了.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雪,杨国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真怕那姓牟的骑马去查看. 到了腊月二十,那十车草已烧的用的差不多了,做饭/烧炕/温猪食/垫圈都得用草.杨国振对白老爷说道:"年前还得去打一次草,备大年之用." 白老爷听后说道:"这回去增加几挂大车,多弄些回来,过大年歇息几日,免得还去."白老爷的吩咐正中杨国振的下怀,他心里暗自高兴,忙应承下来. 腊月二十四,杨国振子时起床,夜半刚过,他带领众兄弟们及后人,去土地庙再次"社祭".没想到临行前,牟掌柜的穿带整齐要一同前往打草.他想上车,杨家的人往下撵他说:"这吃苦遭罪的活,哪是大掌柜干的,要是碰到狼群就没命了."牟掌柜的上哪挂车,哪挂车上的人就往下撵他.杨国振看到此情后跳下车,拦住牟掌柜的说道:"大掌柜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要是碰到狼群,准没命了,上次险些出事啊!您万万不可出行,我们已经拜过土地神爷,神在保佑我们,大人请回吧!"杨国振劝回了牟掌柜的. "他哪是干活的胚子,去了准喂狼!胆子不大坏主意可不少,对这号人真得加点小心."杨国标说完向空中甩了一个响鞭,大伙听后一阵大笑. |卯时|刚过,天已朦朦亮,他们还没有到达打草的区域.突然间,杨国标头车的辕马停住不走了,两只耳朵左右摇摆,鼻孔喘着粗气,浑身打起了哆嗦,整个车队停下了.人们已经看到了一个极为壮丽的景观,离他们有三百步远的地方,几百只饿狼向南扑去.那些狼没有向这边窥望,一个劲地跟着头狼向前跑去.杨家的人惊呆了,都一时变得发傻.一袋烟的时光过去,狼群消失在隆冬的晨雾中. 寅时--早三点至五点. 卯时--早五点至七点. "让那姓牟的来就好了,说不定他会吓得尿裤裆里."还是杨国标打开了沉闷的气氛,使人们振作起来.他挥舞长鞭叭的一声,车队继续前行. 到了打草的地方,杨国振派杨国标带走了十五挂车去拉木材,今天多来了五辆,这边仍然是十个人打草. 有了上次的经验,杨国振先让大家把草抱到一块不长草的盐碱地上,只要狼一来就点着草垛,而且每个人带来了上好的火镰.天空刮着西北风,他们拉开距离向东南打.未时刚过半个时辰,拉木头的车满载而归.卸完木料,杨国振带领大家去打苇子,那苇子长得丈把高,人们进了苇塘就无了踪影.全体人员打了一个时辰的苇子,把苇子捆好扛出来装车,再拉到木垛旁卸下垛好.大家把上次没拉完的柴草和当日打的全都敛起来装车,车装好后用绳子勒紧.这回是实实在在的十五车柴草,长长的一队马车,在向白屯赶路.一七九四年农历腊月三十,杨家的人迎来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大年夜. (二)开荒落户.重建家园 农家的大年三十热闹非凡,比旧时城里的人过年异常地活跃和兴奋.因一年到头,以地而生,靠天吃饭,收成好了喜气洋洋.原本富有的白家,朝中又有做官的人,更显其利官接贵的特征.接纳杨家这支难民,实属白老爷天良发现.早在五十年前,白老爷还是一名军中副将(乾隆八年),在向太师杨再忠传送呈文时,被太师看中.太师不见其人,呈文是被别人捎来的,文者早已随军去镇守边关. 呈文封面写着杨太师亲启,下落款中军副将白少卿缄.呈文曰: 小可少卿闻太师过问军饷军需之物是否押运抵达边关,深晓太师心挂此事而分忧,夜无眠. 我等跋山涉水,披星如昼,急切行军.路遇豺狼虎豹,奋力骁勇拼杀,二百余人,只剩四十,其他悉数为国捐躯.一路追悼死难将士,悲痛不已. 统领仲仁喜将军死于虎狼之口,有的将士已被猛兽掏得只剩一付白骨,连残尸都无一辨认何人. 在下带领所剩之人,掩埋尸体,半天有余,翻过一高山险岭,天已昏暗,人困马乏,必得安营扎寨. 七日后,到达边陲,足未立稳,忙草书一封,告之太师大人,所运粮饷军需物件,统统交给边关大将魏震,经清点,无一缺少.此书,御使呈献. 顺致! 边关中军副将白少卿 吾皇乾隆八年八月初九 一年后,白少卿在反叛作战中,身负重伤.边关红药短缺,医疗住所简陋,他的伤日益恶化,魏震派护卫把白少卿送回京城.一月过后,经御医用药好转.杨太师闻得此事,派人前往护理,用膳调养,空前改观.半年有余,白少卿身体完全康复,他上书朝廷,要求重返前线,乾隆阅后,心里很爱这位边关中军副将. 一日,白少卿正在院中舞剑,忽闻杨太师求见.从那以后白少卿进朝廷作了国务大臣,为正二品侍郎,七十五岁解甲归田,京城白府宅邸留给了在朝中作官的小儿子.今天的白家大院,红灯高兆,"挂钱","对子","福"字,吉祥剪纸花,贴满了门窗.男人们穿上新衣;是带有大钱花纹的丝绸马褂,女人是带花的各色束身棉袄和棉裤,裤腿下扎着绑腿布,这些布料都是些江南丝绣.白家的女人多数裹脚,那"三寸金莲"走在屋外的雪地上很是不稳.她们扭动着细腰,晃动着肥臀,两条腿像棍子一样朝雪地上触去,显得小心翼翼. 小孩子都穿花衣带花帽,脚穿绣花鞋,一切都是新的.手里拿找蜜棧,还有用糖浆熬成的大块糖,咬一口香脆可口,这糖是长杆形,断面有蜂窝孔,在那个时代是很好吃的一种糖果. "三十"一进入|午时|,白老爷请"神"于堂屋,他今天格外的神采而红光满面.一大张裱糊的牛皮大纸展开,上面有白族列祖列宗的人名,他亲手将它挂到墙上.下面有供桌,上面摆着供品;有鸡,鱼,猪头.各种水果,山珍,干粮,米饭也摆上,饭上插着筷子.最前面摆放的是香炉,进献三支香点着,顿觉屋内清香烟气扑鼻而来.白老爷跪在一块黄布垫上,双手合揖,口中念道:"白族列祖列宗在上,不孝之晚辈贵德在下叩拜.今白家大福大贵,得以祖上庇荫,五世同堂,子孙济济.小弟朝中作官,白家殊荣.求老祖宗保佑白家,世代繁荣,后人平安祥和,愿我祖显灵,普照白家福禄昌盛.今大年三十,尊请各位列祖列宗一同回家与晚辈共享天伦之乐,顺吉,福保平安!不孝之晚辈白贵德跪祷."白贵德念完,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两手作揖. 杨家也有"祖宗板",可没有一间屋子是属于自己的,请"神"一事只好作罢. 午时--中午十一点至下午一点. 杨家的儿童没有穿上新衣,即使有些棉絮花布也都压在了箱底,杨家的媳妇们太忙了,没有时间去做童棉装.大人们也没有穿新的棉衣,都穿些旧的粗布棉冬装.杨国振对大家下过令,逃难期间,穿衣要节俭,不要挑"吃"挑"喝",能活下来,就是我们杨家人的福份,有朝一日,去开创我杨家的天地.所以杨家的人也就没有把这过年当回事,向往常一样饮食起居,劳作. 可这小孩子的眼里会看事,杨家人后代的娃子们,看到白家的孩子穿花衣带花帽嘴里嚼着大块糖,手里还拿着蜜棧,都向妈妈要这要那.当妈妈的心里明白,上哪去弄啊!,便没好气的推搡着孩子,孩子一咧嘴哇哇地哭起来.一传俩,俩传仨,感染力极强,一会儿哭成了一大片.这哭声被上茅厕的白二奶奶听见,路经此处进了屋.她看到两家的孩子在一块,穿的吃的各有所不同,心里明白了,急忙去回报老爷.白老爷听后好奇怪地说道:"年前我已让牟掌柜的把东西送过去了,难道?/你唤人把牟掌柜的喊来!" 片刻,牟掌柜的来到白老爷面前,恭恭敬敬地问道:"老爷找我有事?"白老爷脸子一沉说道:"年前我让你给杨家的东西,你送去了吗?" 牟掌柜的听后,狡黠的一笑,然后说道:"啊呀!让我给忘了,我马上送去!" 这姓牟的是有意让杨家的人难看,白老爷很是明白他的所做所为的. 牟掌柜的打开库房门,让家丁给杨家人送去一箱大块糖,一箱糕点,一箱蜜棧,还有水果之类的东西.杨家的小孩子看到这些吃的,小眼睛都亮起来. 不要说杨家的小孩子吵闹,就连劳力们都在盼望着这顿年饭,申时开饭,还有半个时辰就开饭了,大人们也在盼.都听帮厨的杨家媳妇们说:"三十下午的年饭一共要上三十道菜." 杨家人知道,刚进腊月门子的时候,白老太爷的小儿子在自己的手下挑选了三十名精兵强将,用车拉上为父敬孝的吃喝和布匹前往白屯.这支队伍整整走了二十天,腊月二十四到达白屯.白老爷留他们过大年,谁都不肯.只见那领队的一员大将说道:"回到京城已是上元节了,花灯满街,人海闹市,万树银花,霓虹纷呈,使人流连忘返啊!"白老太爷实感过意不去,笑说道:"路途遥远,难为各位了,路上走好,诚谢大家!"临上路时白老爷拿出银两送与将士们,作为路上的盘缠,略表谢意.今儿个的厨房里飞禽有山鸡/野鸭/鹌鹑/飞龙.走兽有野兔/狍子/羚羊/梅花鹿/野猪/獐子.鱼类有鲫鱼/鲤鱼/边花/鳌花/撅嘴白鱼/最大的是鳇鱼,一根二百多斤重.山珍有木耳/猴头/榛蘑/香菇/草蘑/山野菜,厨房头三天就在准备这些菜了.腊月二十三,杨家的妇女们扎上头巾,打扫了整个白家大院的住房,贴上年画.把白老太爷和各位老人的被褥,拆洗干净,再绷好.两家老人看到后,心里乐滋滋的. 杨国振看到过年的事物一切安排妥当,带着一些闲人去看望白老太爷.白老太爷身子骨硬朗,穿着新衣坐在炕上,身后垫着枕头,看到杨国振带着杨家的人来,心里一阵高兴.白老太爷有七个儿子,六个都在场,只有小儿子官职在身,不由己便,没有赶回来过年.杨尚让老人被留在白老太爷那里,大家有说有笑,只等吃饭了. 这边的杨家人也开始忙起来,大家用木板搭了两套饭桌,没凳子就用柜子木墩当座位.杨家男人居住的库房,北屋一桌,南屋一桌,三十几号人得这样的排场.这时白老爷来看望大家,进屋说道:"好热闹啊!你们真会想办法.我们两大家子人在一起过年了,这在历史上都属罕见的.一年到头,大家都累了,开怀畅饮,解解乏,图个吉利.杨国标先跟我去放鞭炮!"厨子们,各家的媳妇们开始上菜了.鞭炮响完,菜也陆续上来.杨家的男人们望着这两大桌子菜,都看得发呆,不知往嗓子眼里咽着什么,谁也没吃过这上等的好菜啊!有的人眼里流出了泪水. 杨国振看到这场景,也被感染,只见他稳住心神高兴地说道:"大伙都坐呀!白老爷有话,今儿个开怀畅饮,但不能喝醉!过年了,开喝!"说到这儿,杨国振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么多菜不知要喝多少酒,喝得兴致的杨国标站起身来,为杨国振斟满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说道:"来,四哥,祝您新年好运,我陪您喝一杯!"哥两个兴致勃勃的都干了. 杨国振夹了一筷头红烧鹿肉,放进口中品尝,太好吃了,我们身居农村,吃的是宫廷盛宴啊!杨国振心里这样想. 大家都起来为杨国振敬酒,只见他一阵推脱.杨国振忽而灵机一动,说道:"咱们玩玩棒打老虎,老虎吃虫,虫子嗑棒如何?" 大家齐声说好. "谁与我先来?"杨国振看着大家说. "我来!"杨国标站起身应战. 两个人用筷子磕起来,齐喊: "棒子!" "虫!" 杨国标心想:"凭四哥的作派,准喊老虎,我一定喊棒子,能赢." 杨国振心想:"国标准以为我喊老虎,他必喊出棒子,我用虫来克他."结果杨国标输了,被罚酒一杯.这第二轮杨国振心想:"他准以为这次我喊老虎,他非得喊棒子,我还用虫来制服他." 两人对磕着筷子一同高喊: "棒子!" "虫!" 杨国标又输了.杨国标喝了被罚的酒,不甘心输,心想:"你只会喊虫/虫的,我喊老虎吃掉你!" 杨国振心里琢磨:"这回他非得称王喊老虎,我用棒子打他!" 两人磕着筷子同喊: "老虎!" "棒子!" 杨国标没想到到三招全输了,红着脸说道:"四哥,我宾服您的心计,脑子过人,小弟领教了."杨国振听了,只是一笑. 半夜,吃过饺子后,小孩子们提着小灯笼出去放鞭炮,大人们在屋内围着油灯玩纸牌.杨国振提醒大家说道:"谁也不许玩大的,到了五更都睡一会儿,大年初一我们都去为白老太爷子拜年." "四哥,您累了就先倒一会儿,我和大家玩几把."杨国标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铜钱.有乾隆钱,秦半两,汉榆荚半两,五分钱半两,八铢半两,四铢半两,还有两枚汉朝的大半两.大家看到那两枚熠熠生辉的黄铜大半两,有的说:"咱们赢五哥的大半两."杨国标瞪了哥们一眼,说道:"那一枚顶你们的一百个小钱我干!"杨国振站在他的身后说道:"你真傻,一千个换你的大半两,你都不能换,那两枚是真正的汉朝大半两." 冬去春来,杨国振带领众劳力,把粪运到院外拌上土浇上水,中间底部放上柴禾点着沤起来.阴历三月挑选粮种用水浸泡,开始了育苗工作.杨家的媳妇们干完农活,闲时为丈夫和孩子缝补衣服.天气暖了,把缝补好的衣裳浆洗干净凉到屋外. 一日,杨国振在院中散步,想着心事.天还早,人们还在熟睡中,杨国振巧碰晨起的白老爷."国振,你在想什么?"白老爷望着低头走路的杨国振问道. "哦,是白老爷,我没想什么,随便溜达溜达."杨国振有些掩饰不住自己的隐情. "咱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不要总叫我老爷老爷的,从今天改口,管我叫大哥就行.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白老爷的问话,说到了杨国振的内心深处. "不敢,不敢!我杨家的人都喊您老爷,小孩子都喊您太老爷,太太老爷的,怎可无礼!"杨国振非常恭敬的说着这些话. "不!先不谈这些,这一阵子,我看到你的心里像压块石头,有什么事就同我说吧!"白老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杨国振脸桑的变化. 杨国振用脚踢走了一块土垃垰,回头望了望,没有别的人,好大的院落还是静悄悄的.他的脸上有一种愁苦,一种不愿意向别人透露的东西深藏在心底.可在这一刻,如果再执着下去,将会误了大事,影响全盘的长远计划.他犹豫了一下,面带一丝微笑的对白老爷说道:"我族人落难以来,幸亏白家相救,免于死里而安生,承蒙白老太爷和您的大恩大德,杨家的人将世代不忘.想我两族人如果长期以往的这样生活下去,难免树大招风,产生磨擦.更不能再'坐吃山空',拖累白家人.日后,青秧栽下,我杨家的人要离开白屯,去开创新的天地.眼下大事已做,趁这不忙之时,我要带领杨家的人去打一口井,地点是月牙泡中心的南岸,那是一片地肥水美之处,不瞒您说,要在那里垦荒.种子播下后再盖房子,打草的时候,我们已经伐足了木料,只能您应允后,方可动身." 白老爷听后,并不感到意外,手摸杨国振的肩膀说道:"有志之事啊!不是我撵你们,到时候了.从我们一见面的那天起,你的眼神里就隐藏着一种东西,一种与常人不同的东西,这种东西在告诉我,你在苦苦地探求杨家人的生路,甚至是在做巨大的隐忍负重,等待有朝一日,龙腾虎跃,苦干一番,建立杨家的家园.这是大好事吗!我怎么会不答应呢?我扶持你们还来不及呢!不过,那个地方可是无人敢去居住啊!这百里方圆,人们都避开了那里,还记得黑鱼精的故事吗?" 杨国振望着善解人意而贤明的白老爷,笑说道:"故事总归故事--只要我们尊天,亲地,敬河神,不会出事的,这一点请您放心!" 这时,羊官打开圈门,一大群雪白的羊冲出来,随即;鸡咯咯咯地叫,鸭子呱呱呱,大鹅嘎嘎嘎,狗汪汪起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春雨滋润过的世界万象更新,大地复苏.虫鸣鸟叫,柳枝抽芽,大地铺上一层新绿.人遇春而情发之时,愈控而愈烈.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白家的大地已被杨家的人栽好了秧苗,播上种.杨家的人在月牙泡的南地打了一口井,下了井凹木,铺上井盖,中间有一个方孔,四只脚的支架上安着轳辘把,轳辘上固定好的长铁链下吊着一个汲水的柳罐斗,摇起来咕辘辘,咕辘辘,这眼井水量足.有了这一眼井,使杨家的人眉开眼笑,它是生的希望.杨家的人每天套上十挂大车,拉上男男女女劳力去开荒种地. 有一天,家里留下了一名后生钉马槽,立马桩.他中午一觉醒来已进未时,一嗗噜爬起身,急忙去找拴马用的柱子,无意间来到东厢房后寻找.这是一栋好长的房子,他记得这房子后有柱子,果然他看见那栋房子的中间地段堆着一垛木头,他着急的走了过去.刚想挑几根直溜的,一阵女人嬉笑撩水的声音向窗外传来,他被吸引住了.那窗子太高,看是看不到的,他悄悄的搬动一根粗木向墙根靠了靠,用脚踩了上去.他用两手扒着窗沿翘着脚尖,想看个究竟.正在这时,一个人的声音使他惊慌,脚下的木头滚了下去.他跌倒地上后,爬起来撒腿就跑,回到马棚,心怦怦地跳.原来,他走向房后,早被牟掌柜的盯上了. 牟掌柜的喊醒了午睡的白老爷,白二奶奶也被惊醒坐了起来. "老爷,老爷,不得了,不得了,杨家的一个小畜牲偷看白家的女人洗澡."牟掌柜说话的声音很大,他故意这样喳喳呼呼把事情闹大. 这后生在马厩中,已听到了牟掌柜的大嗓音,顿时觉得血往脑上涌,心被震撼.这个院子待不下了,不容他多想,手里抓起一件什么东西,跳出马棚,飞也似地跑出了白家的大院. 牟掌柜的没有发现那后生已经逃走,他见着白家的人便讲此事.当那两个洗澡的女人听到后,都捂着红脸进屋哭起来,他们是白老爷的两个孙子媳妇.白老爷听了个稀里糊涂,忙起身走出房门,正看到白家的人围着牟掌柜的在听."这小子在哪儿,走!去把他抓来,打死他!"白家的人气愤难平. "都给我回去!不要再谈论此事."白老爷的两眼瞪着众人在说. 白家的人都小声议论着进了屋. 这时,牟掌柜的凑近白老爷的身旁说道:"这是真的,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白老爷瞪了他一眼,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宣扬此事,等查明再说." "老爷,我和你去抓他问明白!" "罢手,进屋去!" 事后,白家的两个孙子媳妇向白二奶奶哭诉:"求您老为我们做主,要是那个畜牲看见了我们的身子,我们无法做人了."她们一边说一边在哭泣. "行了,行了,以后查明再说,都别再哭了."白二奶奶说着起身走了. 一下午,那后生没有回到白家大院.杨家人干完活回来已进戌时,大家跳下车,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竟管白老爷和白二奶奶严密地封锁消息,这音还是不径而走.两家人在一起胡乱的猜疑,你说你的理,他说他的由,都搞不清真相.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杨家而言,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杨国振早就预料到,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他让杨家的人去找那后生,回来问清楚,再做定论. 白家的大院任何地方都没有,整个屯子都找遍了,也不见其人. 白老爷走近杨国振说道:"是不是出事了?赶紧到村外围找找看,找人要紧,快去!" 这件事传开后,整个屯子都知道到了这件事情.一些好心的人把老人和孩子留在屋里,以屯子为中心向外扩散开去找那后生,都参加了找人的行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人们借着月光在寻找.杨国标等人在屯西白家祖坟茔找到了那个后生,人们吃惊的看到了一幕残状.那后生躺倒在一块坟头上,两手捂着裆部,血从指缝中流出来都凝了,鲜血殷红了土地,身旁有两颗血淋淋的肉丸.他已经疼得昏死过去,身子还在不停的抽畜.有人拾起了一把镰刀,此时,谁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家的人有人大哭起来,嘴里念道:"咋干这傻事啊!不要命了."杨国标看到后,心里一阵震痛,高喊:"快救人!他还活着." 杨国标等人把那后生背回来,找人的人也都陆续的回来了,他们很快的得知这后生阉割了自己.他的妈妈听到此事,脑袋轰鸣,哭得死去活来.杨国标把手洗干净,用一块干净的棉花蘸着盐水为那后生拭去了血迹和污物. 白老爷挤到人群前,手里捧着一包治红伤的药,急切地说道:"快!擦好后,把这药面多上些,还有粒药,给他服下." 这件事使白杨两大家子人一夜没睡,都在等待那后生苏醒过来.杨国振整整地哭了一夜,他能不心疼吗?这是他的一个孙子啊!很多人围坐在杨国振的身边,劝着他老人家说道:"您老别哭了,想开些,看哭坏了身子." 当第二次给那后生服药后,他醒了,人们在他的脸上看到的是一种很痛苦的表情,但是没事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七日后,那后生能下地走路了,他满嘴起着火泡,鼻子眼塞着浓涕.半月后他拐拐拉拉地跟上杨家人的车队,去垦荒种地,和泥抹房.实乃七日生津,八日铸就,虽下处缺了点什么,确也少了些累赘.两个月后包米已抽穗传粉,这后生也在偷偷地发胖,他变得力大无比.从那已后,他平时少言寡语,不说不笑,闲余时独坐一处,静心运气.他没有了一丝情意,了却了终生的儿女情长,不再有任何需要异性的梦想,变成了一位单独专一的另类人.他的性情开始孤僻,脾气越发刚烈而暴躁,稍不顺心,就要出手打人,他不像以前听别人的话了,可他的行为让别人畏之惧怕,像法官一样判决了自己.他不愿意接近别人,伴随自身的习性我行我素,杨家人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杨国振对他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为了控制自己发胖,少进食.天刚朦朦亮,他已独身野外,来到了自残地白家的祖坟茔,做虔诚的祈祷,求白家祖上不要责怪他.每日他在旷野中练功习武.让刀/枪/剑/戟/棍棒在手中生风,甚觉快活,一直练到满意方为此一节.接着是速跑,当有一天他伸手可捉奔跑的野兔,方知自己的能力非同小可.那位向白老爷献计献策的牟掌柜,给这后生取了个绰号:"杨大骟人".有一天,牟掌柜的走近那后生滋事般的说道:"'杨大骟人',你今后是否还有窥测裸女之心?"那后生听了,圆瞪双眼说道:"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我是说,你今后还想不想看光着身子的女人了?"牟掌柜的以为那后生没有听清,又解释了一遍."乓"地一声,那后生一拳将牟掌柜的打个仰面朝天,然后拳打脚踢,没几下那姓牟的不动了.牟掌柜的在炕上躺了半月有余,还下不来炕.有一天白老爷去看他,他让白老爷为他做主,惩罚那小子.白老爷听后,冷冷地笑道:"那是你自找的." 杨国振为摆平此事,找到那后生问道:"那天是否有此事,你看到了吗?" "我啥也没看到,有人高喝一声,我掉下来吓跑了."那后生说着当时的情景. 杨国振接着问道:"你当时想不想看?" "我想看,但是没看到!"后生有些生硬的回答. 杨国振严厉地说道:"仅这一条就足够了,我不想再说别的了,按族法行事!" "四爷,可以.我什么都不怕了,来给我用刑吧!"那后生倔强地说着. 中午吃完饭,杨国振让人扒去后生的衣服,只留一个裤头,只见那后生膀大腰圆英俊魁梧.他被人架着绑到院中的一个柱子上,这是宰牛时用的一根桩子,深埋在地下.杨国振高声说道:"大家听着,经我寻根问底,不管看没看到,确有此事.为了给白家人赔礼道歉,扬我族之法,把这小畜牲捆绑到柱子上,跪下!让太阳晒,一个时辰过后,给他浇一次凉水,直到|亥时|."杨国振这一喊,白家的人都出来看热闹.那牟掌柜的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手捋胡子大笑,他笑够了说道:"晒死这小兔崽子,天黑让蚊子把他吃了!"他恶狠狠地说着这两句话. 杨家的人没人出来看,都在屋内偷偷的为这后生流泪.伏天中午的烈日真是毒啊!一袋烟的功夫,那后生的皮肤都红了起来,摸一把火辣辣地烫.说来也怪,南边的天空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杨国振心想;"苍天有眼啊!这孩子有救了."一会儿雷声大作,下起了牛毛细雨,不冷不热,这雨温柔柔地一直下到天黑.毛毛雨又化成了大热风,一个劲地刮,刮得人们连看热闹的兴趣都没了.到了亥时,刑法结束,那后生被解了下来,人们渐渐地散去. 杨国振走近前小声地问道:"晒得疼不疼?有没有蚊虫咬你?四爷心疼死了,可是没有办法,不这样难平两家之事啊!"杨国振说到这儿,落泪了. "四爷,我告诉您,可舒服了,我不怕这个."那后生说完一笑. 事先,杨国振找到白老爷商量过,要把那后生刑法示众.白老爷听后,叹息着说道:"不这样难平此事啊!我也救不了他." 这真是人救不了,天救! 亥时--晚九点至十一点. 眼下这阵子杨家的人还是托坯,要盖些仓房,盖好的房子正在安门安窗户.杨家的媳妇们编了许多苇莲子,用来苫窗户苫坯垛.男人们在泡子边不远的地方盖了两座神庙,一个是土地庙,一个是河神庙,里面的神像和装饰品,都是画匠和瓦匠搞的.祭过河神后,他们在泡子边向田地头挖了一条渠道,有一里地长,把水引入一个"王八坑"内,以防干旱天.王八坑一人多深,水面总是和泡子的水面连在一起,可游泳或洗澡.杨国振站在房顶上,望着南面那片绿油油的青纱帐,心想庄稼成熟打粮指日可待.又看到这笔直的二十栋三间房,错落成两排,前排和后排相隔四十步远,向南都留出了自己的园田地,这些房子可以住四十户人家.身后那向北通入泡中的渠干,永远不使他们的地块不发生旱情,这干渠可向南地延伸,需要多长挖多长.他们用苇薄插住了渠干的出水处,不让泡子中的鱼游过来,杨国振下令任何人不准打泡子中的鱼吃,违者按家法行事.他笃信,自己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杨国振从支在房沿边的梯子上下来,看到这群生龙活虎干活的后生们,心里充满了希望.他对大家说道:"这屋内的墙再有七八天就干透了,上秋搬迁.明天都过来编苇席,搭好的火抗用柴禾烧一烧."人门听到后乐得直蹦,一阵忙活.晚上临走前,那整齐的两排小房,烟囱都冒着白烟. 第二天是更为独特的一日.男男女女编苇席,弄得满身都是苇毛,这苇子是冬季打的陈苇,毛毛多.午饭吃过后,杨国振说道:"女人先去'王八坑'洗澡,在岸边洗,万万不可往里去,以免出事!女的洗完,男的洗."杨国振心想:"这群人熬得也太苦了,虽是夫妻,却都在分居." 中午天热,都愿意洗澡,大家听到后各个眉飞色舞.一个时辰过后,洗澡的人都陆续的回来了.杨国振望着大家笑说道:"下午休息,有媳妇的都回自己的屋去,没媳妇的上我屋里来,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吧!"说完他坐在炕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男人们都领着自己的媳妇走了,剩下的是阉割自己的那个后生,像一尊佛像坐在地下的苇子上,两腿盘坐着闭目养神,静心运气.杨国振望着他,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一七九五年,农历七月初七,在万事具备的条件下,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迎着不冷不热的东风,由白屯出发,向月牙泡中部南端新建的杨屯挺进.临行前的晚上,杨家的人激动得一夜没睡,大人小孩都在做着一切准备.白屯也是如此,白老爷命令刘掌包的套上十五挂大车,拉上五十个人,为杨家的人搬迁,安家. 清早,杨国振带领杨家的人去为白老太爷请安,道别.杨家的人来到白老太爷的住处,屋里屋外跪下一大片人,整体山呼海啸般地同声齐说:"感谢白老太爷大恩大德,救我杨族生灵,我们将永生不忘,愿我们世代永结友好毗邻,有难相帮,不分你我,直至千秋万代!" 杨国振眼含热泪,告别了白老太爷,白老爷和白二奶奶等人,白家的一些女人都在流泪.头天晚上,白老爷来看望杨家的人,并与杨国振商量搬家一事,最后白老爷说道:"我给你们带够到秋后的粮食--杨老太爷就不要一起走了,在这儿我们会照顾好他老人家的." 杨国振心里明白:"自己的老爹与白老太爷已相处得难舍难分了,这会儿离去,白老太爷受不住啊!"想到这儿,杨国振语重心长地对白老爷说道:"两位老人相濡以沫,并非你我断做分离而可行,不能让二老的心伤,我父住这儿,有劳您和白家人了."杨国振说完向白老爷抱拳施礼. 白老爷感叹地说道:"我的下话你听了可不要生气,看来这二老必定是一走一留,方可了断此事,到时候再说吧!" 白屯通向杨屯广阔的原野上,早已被杨家人的车马往返间压成了一条路,人们管它叫"小道子",此时的行进间,几只苍鹰在头顶上高高地盘旋,,有人唱起了个古老而怪诞的歌: 没人跟我 都闲我瘦 没人爱我 都怪碰上个小矮头 你在井沿打出溜 我在后面耍鬼头 你回身瞥眼对我说 要想娶我你做"王侯" 可怜这个小毛头 一辈子只有愁啊愁 这张掌包的唱完,引起满车人的大笑.杨家的人踏上这片土地,方露杨家人的本色.大姑娘,小媳妇们的话匣子都打开了,有讲故事的,有说笑话的,有挤眉弄眼的,有听得痴迷的,还有大喊大叫的,说到荒唐处,整车的人轰然大笑. 杨国振的三儿子,杨旺的媳妇张氏向张掌包的说道:"你老婆孩子啥都有,愁什么愁?今天是杨家的乔迁大喜之日,大家看这天有多蓝,白云飘飘,准是个好年头." "我说大妹子,那还用说,你别老看我不顺眼,一笔写不出俩'张'字来,有本事你也给大伙唱一个."张掌包的和张氏叫起劲来. "啊哟,你以为你能难住我,唱就唱,大伙听着."张氏用清亮的嗓音唱道: 小二哥傻呵呵 一天到晚想老婆 媳妇回娘家 他整日趴被窝 小二哥套破车 直把岳父家门摸 岳母问他来干啥 这不怪我怨这车 张氏唱完,满车的人大笑不止. 九个月在外姓氏人的屋檐下,使杨家的人憋闷透了,一但远离白家的篱笆墙,他们像出笼的小鸟,展翅飞翔在天地之间,任各种情感喧嚣在这片广袤的原野上.任何清规戒律只能在学堂上朗朗有声,在政治气氛中显露威严,在今天这样的出行中,规矩已不复存在.不但每辆车传颂着不同的故事,就是白家十五挂车上的人,也在讲着新鲜事,唱着好听的歌,连杨国振也大声和车上的人说着笑话,谈着趣闻轶事.这支车队所有的人,身在美丽的大自然中,像是一次遥远的野游,令人心里怡然而活泼洒脱.从此,杨家的人开始了新的生活. (三)荏苒流年 前人为后人铺着路,他们向沟壑上的一块板. 在动物的大千世界里,有一种动物叫"羚羊",当群体被凶猛的大野兽追杀路遇山涧时,那逃避的方式极为奇特和悲壮.它们一起一对一对的向前跳跃,一次跳跃只能达到一半儿,瞬间一只在下降,就另有一只踏在它的身上垫脚,产生第二次跳跃.每组一对的跳跃过程中,都是这样地在进行,有一只跳到对面的山崖上,有一只落空跌进了万丈深渊,为另一只献出了生命.安全逃生的是小羚羊,保全它们而以生命为代价的是老羚羊. 杨国振一大家子人在当日下午未时安家完毕.他让家人摘了许多青菜,叫白家人随车捎回去,给白老太爷一家人品尝.并告之白家人,搬迁一切顺利,不必挂念.白家的一行车马返回,戌时可到白屯. 五年过后,杨国振已经六十七岁了,他亲眼看到这些年间,杨家的七个姑娘嫁给了白屯.杨屯也娶过来几位白家的姑娘,两个屯子已成为了亲家邻邦.凡有大事时,两屯的掌门人互相切磋,互利互惠.白老太爷死于一七九六年的春天,享年九十二岁.杨尚让老人在那悲痛几日后被白家人送回杨屯,一七九六年秋卒于杨屯,享年八十八岁.杨国振在屯西北靠泡子边的一块高岗上,为老父亲选了一块墓地,埋葬了老人,全屯几日悲哀,不必细说. 杨大骟人已年满二十二周岁了,有时给白家捎信命他而去,马都不骑,跑着就去了,半个时辰过后准到,他已是两个屯子赫赫有名的飞毛腿了.去年冬季一伙|胡子|骚扰杨屯,被杨屯人打个落花流水,杨大骟人卓有战功,令杨国振心里高兴. 杨国振觉得自己老了,心里一阵感叹:"二哥国玉少年夭亡,大哥,三哥先我而走,都只活了五十多岁,自己到了这把年龄,恐怕是也快到时候了." 一日,杨国振将个分支的管事人邀请来,商议要事,众人到来.杨国振望着大家低沉地说道:"我族人建屯以来,扎根在此,已成大业.尊天,亲地,拜河神已成大祭,使我族兴盛,子孙繁多.近年来胡子不断骚扰我屯,恣意进犯我屯,大有灭我屯之趋势.为保我族家园平安,抵御外来入侵,从今儿个起,由众所周知的杨大骟人每天晨起带领大家习武,功在身强我族人.连日来,我深感力不从心,体所不支,日后主管杨家的大事,由我的三儿子杨旺接任,希望他不负重望,再使我族人兴旺,大业昌盛." 大家齐声喊道:"遵命!" 胡子--土匪. 一八00年农历三月,杨国振离世,享年六十七岁,杨旺带领族人将老父亲埋在爷爷坟的脚下.杨旺四十三岁,三子杨万昌一十六岁,跟着杨大骟人学武,后与杨大骟人在反击胡子当中屡建奇功. 到了一八一0年杨万昌的二子杨荣一岁. 一八三七年杨荣的长子杨泰山一岁. 一八六三年杨泰山的长子杨久福一岁. 一八八九年杨久福的长子杨翠新一岁. 一八七三年杨泰山为杨家的掌门人. 一八九八年杨久福为杨家的掌门人. 一九一二年杨翠新为杨家的掌门人,立杨屯为"杨翠新屯". 一八七三年杨荣死后,由杨泰山接任族长,当年杨泰山三十七岁,正值八世祖人丁不旺之世,他与在世的八世祖们商议道:"各位尊老,为继承祖上先德,杨我族之威,平世态骚乱,必颁新法,来制约屯中各姓氏族人.目前,应避免各支派,各族派纷乱起争,不服管束.请各位族长图谋,以稳我族人历代权柄在握,为子孙创立基也,实乃当务之急,望长辈们现策." 在世的八世祖,五十九岁的杨剑说道:"助我杨族,必发动杨氏姑爷,不分老少辈前来助我族,方是一法."后经在世的十几名八世祖推敲,都觉得此办法为妙.杨泰山听后欣然笑道:"感谢各位尊长,今天是农历七月十八,月底是'地藏'节,那日我族人将在土地庙'社祭'天神,请各位尊长严守机密,求杨氏的各辈姑爷相助,祭天之日颁布新法." 七月三十那日,祭品供桌设在土地庙前.屠户将一头牛和一头羊宰杀,血浇土地,然后将牛头和羊头置于供桌上,牲畜血殷红了祭桌上的黄布.桌前站立着杨泰山和一些头领,两旁一字排开的是手持刀枪的侍卫,他们的身后是红/黄/绿色的彩旗在迎风飘扬.全屯的大人小孩,六百多人参加了这次群体"社祭",形成了一个方阵,人群外有持刀的卫士,林立成排.巳时一到"祭天".正时刻,只见杨泰山向前跨进一步,用宏亮的嗓音说道:"各位尊长,各位乡亲,今天是'地藏王'节,我杨屯百姓跪拜土地庙前,要与'土地','地藏神'立约.凡属我屯之民必尊'土地','地藏'之神;大愿所藏浑后也,在世要修功德圆满,往生极乐入地如水源远流长,为做人之道.'地藏王'节,乃我屯之盛祭大节,每年必拜.上有苍天,更为昊大,此须拜地敬天,诸神保我一方平安.我们在此立约,是与诸神立约,还要敬'河神',确保我屯乡民万事无灾.为诸神立约的启示为;天公在上,我们尊天道法,土地在下,是我生之阔土,地藏中心,为修身之极点,河神旁佐,普照万家皆富.望众民听好;在此屯为民者,不分年长年幼必尊守以下规定.近年来,胡子猖獗,恣意侵犯,扰我民心,伤害无辜,掠夺财产,坏事做绝,人心大乱.为保我方无乱,求诸神制约的屯中规定是;屯中有难以敲铜盆为号,听后家喻户晓,每户报急敲声不断,速而出击,责无旁贷.与敌亲者,诱导入村者,村中坐探者,一经查实,格杀无论!杨屯之法为屯之大法,望众所周知而必遵,违者自食其果,咎由自取,无人怜悯.各氏,各族的掌门人,要为人师表,宣讲屯中的规定,要人人皆知,保我方无乱.愿诸神保佑我方平安,人和,吉祥,送诸神!"随着杨泰山的一声长喊,全体跪拜,叩头.杨屯百姓为之震慑,虔诚祈祷诸神.群体"社祭"即扬屯威,平定了民心,确立了杨家的统治地位.二十五年之后,杨泰山离开了人世,由三十五岁的长子杨久福接任了杨家的掌门人.当时的杨翠新十岁,就读于屯中"私塾"已四年.教书的先生姓陈,有一小女八岁,脑后梳着一根向上翘起的小辫子,同杨翠新一块读书,名叫"璎子".学堂上还有十几名小孩子,有男孩儿,有女孩儿,大都来自屯中的富家子弟. 有一天,杨翠新放学回家,走进大院正看到一只苍鹰从空中冲下,去捕捉群鸡中的一只.他看得惊呆,急忙抓起一根树棍,向苍鹰跑去,但是已晚,那只鹰用利爪抓起一只鸡腾空而起.他眼巴巴的看到自己最喜欢的那只"芦花"母鸡被掠走,其它小鸡惊得"咯咯"地叫着,四处乱蹿.母亲也看到了这一幕,"翠新,你要小心,看老鹰抓挠了你!"母亲一边说一边去撵鸡回窝. "我才不怕呢!孩儿恨透了这鹰."杨翠新向母亲高喊着说道. 杨翠新进了屋,看到二弟玉新和三弟德新在玩耍,小弟景新在炕上睡觉.玉新七岁,德新五岁,景新三岁. 杨翠新生气地说道:"别闹了,我的'芦花'让老鹰给吃了!"说完他的眼圈红了起来. 两个弟弟听到后,停止了打闹.玉新凑上来说道:"大哥,别难过,我的大黄花母鸡给你." 德新也上来说道:"大哥,我的大红公鸡也给你." 杨翠新联想到"芦花"将残死在那只鹰的勾勾嘴下,心里一阵悲凉.便没好气的说道:"二弟,三弟,你们都出去玩吧!我要温习功课." 玉新和德新看到哥哥生气了,都离开了他的身旁,出去玩了. 杨翠新在想:"我的芦花好惨哟!这世界让鹰给耍了,等有一天我非捉到你,给芦花报仇." 杨翠新端正的坐在桌前,念起了魏征的<<十渐不克终疏>>,他大声朗读道:臣奉侍帏幄十余年,陛下许臣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扑素始终弗渝.德音在耳,不敢望也.顷年以来,寝不克终!谨用条陈,裨万分一. 陛下在贞观初,清净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市索骏马,并访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文晋武下呼!此不克终,一渐也.杨翠新很喜欢读这篇文章,当读到后文;此上天示戒,陛下恐惧忧勤之日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臣所以郁结长叹者也.他读完这篇文章之后,陷入了沉思.一阵过后,杨翠新读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这是一篇古人的出色文章,月升,江流,人动的自然美,杨翠新对这些文章爱不忍释.只见他诵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 这时,母亲说道:"翠新,吃饭了."杨翠新刚读完"何处春江无月明",被妈妈的话声打断了,下句只说出一半."妈妈,这是老师留的必读课文.你和姥姥,弟弟们先吃吧!"母亲走了,西屋里又传出杨翠新朗朗的读书声. 杨翠新读完收起书,去了吃饭的东屋."姥姥,我长大了给您买好吃的."杨翠新说着扑进姥姥的怀中. "我的好外孙子,姥姥一听到你的读书声,心里头都直乐,有出息的孩子啊!快吃饭吧!"姥姥抚摸着杨翠新的头在说. 戌时一过,杨屯回来一支马队,领队的是杨久福.他进屋后从背兜里拿出两只小白鸽,放进鸽子窝,这是白屯的鸽子.同样,白屯也有杨屯的鸽子,两屯有急事把字条系到鸽子腿上,然后放飞.鸽子是一种恋窝求食而急切归巢的小动物,多少年来白杨两家就是用它来传递信息的.杨久福说道:"小白鸽呀,小白鸽,你是神物啊!你象征和平,可天下并不太平.你和杨家的鸽子踩蛋,繁殖了一窝又一窝,这仗是打了一场又一场啊!天下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妻子朱虹过来问:"胡子退了吗? " 杨久福说道:"得回咱们屯去了人,把胡子打懵了,不然,难退!" 朱虹说:"吃饭吧!都在锅里热着那." "上饭!老婆.再来点酒!" "看你那喉叭病,气都上不来,还喝酒啊?" 杨久福笑说道:"今儿个高兴,喝点!" 三天前,白屯被胡子围困,当杨屯的鸽子从白屯飞回,杨久福得到了消息,他组织五十人的马队去围打胡子.白屯的掌门人已是白贵德的第五代传人名叫白文,他年满四十.白文带领屯子中的百姓,百余人抗击胡子两天,硬击不退,无奈发信杨屯求兵.胡子的马队有百八十人,掠走了白屯的羊群,夜晚燃起篝火宰杀羊只烤吃.土匪们架起了帐篷,安营扎寨,大有随时打下白屯之势. 白文在鸽信上写着久福老弟如面:"胡子大举进犯我屯两日,抗击不退,我屯告急!望闻知速发兵来助,你方与敌接火后,我屯兵即刻冲出围打,赶走胡子."
白文 光绪二十四年农历七月二十书
杨久福患有肺气病,他哮喘吁吁,带领众骑兵,身背枪支火药,干粮/水/火速抵达白屯.他观敌料阵,足未立稳,忽见白屯一百多坐骑冲了出来.杨久福喉喽气喘地喊道:"抢占东南方的土包地,给我狠狠地打!"杨屯兵与胡子交了火.胡子看到东面来了一支马队,不知甚人,刚想问话,又见白屯杀出一支庞大的马队,一时被搞懵.胡子的马队乱了阵脚,马在嘶鸣乱叫.这边杨久福的人一阵排枪打响,胡子十几个人翻身落马.白屯的战鼓咚咚响,铜锣紧敲,喊声杀声四起.胡子们向杀来的人胡乱放着枪,一边打一边退,慌忙弃尸而逃. 胡子被赶走了,白屯伤了三个人,杨屯伤了一人,伤者被抬回白屯治疗.胡子被打死十一人,白文安排人手去刨坑,哪些胡子的尸体被埋在了胡子昨晚安营扎寨的地方. 这以后,两屯用夹击胡子的办法,打退了胡子的多次骚扰.两屯的人每战胡子一次,坐下来总结一次经验.即使是农忙季节,也都集体挎枪下地劳作,屯中留下站岗放哨的,以防被胡子袭击. 一九0二年杨翠新十四岁时,已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妈妈又给他生了一个小妹妹,名叫杨翠莲,已经两岁.有一天妈妈抱走小妹不在家的时候,他上房取下了扣野鸽的"捞子",在院中钉了一个小木撅,从鸡窝里抓出一只他不喜欢的鸡来,用绳子绑上一只腿拴到木撅上,把捞子扣上,一头的边缘用带叉的树棍支起.树棍上系上一根长长的绳子,他和弟弟们趴在屋内的门槛下,用手攥着绳子,等着老鹰来.鸡在木撅子边乱扑腾,不到半个时辰,一只老鹰从天而降.这只老鹰很是狡猾,扎到捞子边不肯往前走,鸡被吓得惊叫起来.过了好一阵子,那只鹰慢慢地向捞子走进.突然,那只鹰敏捷地向小鸡抓去.杨翠新猛的一拉绳,捞子扣下.与此同时,哥几个"噢"的一声跑出房门.鹰见人来,使劲向起飞,没有用,上面是软线绳织的罩,鹰使出浑身的解数,也没有逃出来.杨翠新打开上口处,用"抄捞子"扣住了那只鹰,他让弟弟们抬走了捞子.他用腿压住鹰身,去拔鹰翅上的羽毛,鹰得把就咬他一口,再用利爪挠他的腿,待他把鹰的大翅全拔光,胳膊和大腿上已是伤痕累累了.他接着拔鹰脑门上的羽毛,全拔光之后,气得松开了它.老鹰一下子变成不能起飞的秃鹰了,一溜烟钻进了板棚里,再也不敢出来.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杨翠新晨起去看那只鹰,老鹰被雨淋得瑟瑟发抖.杨翠新冲着那只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我是专门制服你的枭神,看你今后还吃不吃鸡了?"他用一根绳在鹰的脖子上系了一个双死扣,勒不死它,又跑不掉,鹰没有咬他,完全失去了野性. 中午,大人们休息,他乘机牵着鹰溜起来,他拉着鹰满街走,没有几个人看见他.他牵着鹰向泡子边走去,忽觉身后多了一个人,他猛回头望见了璎子,璎子已经长成一个细高的少女了,脑后还是梳着一根向上翘起的小辫. 他望着美丽的璎子,红着脸说道:你来干啥?" 璎子直言不讳地问道:"打死它吗?" "对!我就是弄死它报仇."杨翠新发狠地说. 在璎子家,杨翠新为她讲过老鹰抓走了他的芦花鸡. "你不应该这样,世上的东西是一物降一物,赖以生存.它怪可怜的,都让你弄成啥样子了?璎子说完眼圈有些发红. "不对!心慈面软不得将军做,男人的心该狠的时候就得狠!"杨翠新斩钉截铁般的说着. "你真心狠歹毒,我不和你好了."璎子说完一口气跑了. 杨翠新用石头砸死了那只老鹰,为芦户鸡报了仇.他顺手抓起了死鹰,一甩手扔进了苇塘中,回头大喊:"璎子,等等我!" 小孩子呕气是三天两头的事,没几日两人又好起来.璎子是个独生女,她不愿意同别的孩子们玩,所去的地方就是杨翠新家. 到了一九0四年,杨翠新已长成一表堂堂的美少年了,璎子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成熟少女.一日,杨翠新和璎子每人挎着一个小筐,去了泡子边的野地.时值农历五月初,日照炎炎,天空刮着热风.他们一边走,一边采撷野花.他们的到来,惊飞了无数的小鸟.许多小鸟盘旋在天空,叽叽喳喳地叫着,有"烙天背"儿,"红金盅","红马料","三道门",叫得最美妙动听的是"吶乐".璎子采了许多"马兰花",杨翠新采了一把野"百合". "给你,你看这花红红的,鲜艳夺目."杨翠新说着把花递给了璎子. "啊!真漂亮,百合都让你给采去了.你看这花根像蒜瓣儿."璎子笑迷迷地在说. 杨翠新说道:"其实能吃,你敢吃吗?" 璎子笑说道:"我不吃它,你真坏!" "真的能吃,这是药!"杨翠新用肯定的语气说. "翠新,你看这是什么?"璎子的脚趟到了一个鸟窝. 杨翠新忙走过来观看,他蹲下用手扒开,是一窝鸟蛋.他轻轻的拣起一个一个的把鸟蛋放入筐中,高兴地说道:"拿回去煮了,给你爸爸下酒." "不!放回去,这是许多小生命,鸟妈妈会急死的."璎子撅着小嘴在说,不同意他这么做. "哼!其实你不知道,小鸟能活下来的只是少数,多数被鸟鹰和老鹰吃掉,它们抓不到鸟就啄鸟蛋吃.你看咱们的头上,那几只苍鹰正在寻觅猎物,不知哪些鸟又要死在它们的勾勾嘴下."杨翠新说完仰望高空,两眼紧盯着那几只盘旋的苍鹰. 璎子发现了许多鸟窝,看到了里面的鸟蛋,她绕着走开,不去动它们.她专心地采着野花,挖着野菜. 杨翠新走在后面,想着心事.每当遇到鸟窝就给"端"了,偷偷地把鸟蛋放入筐中. 来到了泡子的岸边,璎子的脸上流着汗,手指向一片明亮的水弯处,对杨翠新说道:"热死我了,我要洗澡,你在岸边等我." "我也洗!行吗?"杨翠新说着两眼望着她. "唰"地,璎子的脸立刻红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我在这儿洗,你往西走,越远越好,不许偷看!" "好吧!"杨翠新答应了她. 璎子把筐放在岸边藏好,圈起裤角下了苇塘.她走进去选了一块静谧的水域,直感到万无一失时,才准备脱衣服.首先,她把身旁的苇子压倒一片,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到上面,压倒的绿苇子被风一吹,一起一伏的,衣服在上面一点都湿不着. 杨翠新向西走了五十步远也下水了,他不像璎子那样戒备小心,脱得只剩一个裤头,把衣服甩向岸边,劈嚓叭嚓一阵狂跑,满身溅上了黑泥点.他也找到了一个水弯处,把裤头脱了洗起来,拧好凉到苇子上.他坐在水中,凉爽惬意,一些小鱼来啄他的肚皮咬他的大腿. 一阵撩水声,使他在美意中站起身,她离我这么近呀!我是向西走五十步才下水的.他顺手扒开芦苇向东观看,离他有二十多步远的水弯处,璎子在那儿.这是怎么搞的,方位咋偏近了这么多.他不容多想,顺手扒开芦苇缝走过去,脸在发热,心怦怦地直跳.他找到了一个隐蔽处,坐在水中不动了,离璎子只有十几步远.他屏住呼吸,贪婪地望去. 璎子洗完澡,穿好衣服上岸了.他确信璎子已经在等他了,就拖延了一会儿,从原路走出. "你这坏小子,怎么又摸了这么多鸟蛋,你想害死多少生灵?"璎子刚洗过澡,长发未干还挂着水珠,她一点笑意也没有,那生气的小脸更为美丽动人. "其实你不明白,世上许多东西都是为人准备的,不然人怎么活.只要'适可而止',并不违背'天经地义'.陈师长教了半辈子的书,身子骨虚弱,这些鸟蛋是我孝敬他老的,拿回去吧!"杨翠新微笑着说道 "爸爸会骂我的,我不拿."璎子不肯这样做. "你说是我给他老的,准没事!" 璎子听后不语. 杨翠新走近璎子,深情地望着她说道:"璎子,你太美了,由其是洗过澡后那才叫漂亮呢!" "去你的,坏小子."璎子瞪着他在说. "今天碰到个怪事,是在洗澡的时候,你要愿意听,我讲给你听."说到这儿,杨翠新向她一笑. "你讲吧!"璎子说完拎起小筐. "洗澡那会儿,我坐在水中像是睡着了,朦胧中天上来了一位美丽的仙女,年岁不太大和你的年记差不多.她脱去了所有的衣服,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洗起来,她好像是没有看到我,可她洗澡的这一幕,我看得真真切切.她向自己的身上撩着水,然后坐在水中洗自己的长发,洗完长发又站起身,搓洗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与众不同而超群.美丽的脸蛋下,是绝妙的玉身洁白无瑕,那晶莹的水珠挂在她修长的身体上闪闪发亮.她舒展着美丽的身子,每一个洗澡的动作,是人间最美的一幕.如果把这当儿的仙女画下来,我敢深信,这是人间最完美的'浴女图'.就在这时,一只水鸭子扑啦啦起飞,那美丽的仙女无了踪影."杨翠新讲得有声有色,他没有笑,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在说. "这是你的想象,要是看到真的,你会更吃惊发呆的."说到这儿,璎子的脸红起来. "璎子,以后我们还偷偷的出来洗澡,你在东,我在西."他向她笑着说. "不!我先洗,我洗完你再洗!"璎子说完,莞而一笑. 杨翠新心想:"不管怎么洗法,将来我一定娶你,保护你,乃至用我的生命." '你在想啥?"璎子问. "你要是不怕水中的怪兽,那我就在岸边等你!"杨翠新在恫吓着璎子. 璎子听了脸上掠过一丝惊恐.古往今来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翰林词馆的学士,都在受着良好的传统教育,以学立志而成大器.陈璎在家庭的教育早于杨翠新,后来被杨翠新赶超过去,在学堂上的成绩,总是杨翠新排头名,陈璎排第二.教"私塾"的陈先生愿将女儿陈璎嫁给杨家,一是看中了杨家在屯子中的地位,二是他觉得杨翠新将来必显赫而名扬天下.凭杨翠新在学堂上那股聪明的劲儿,一定能成为超凡脱俗之人,从小他就喜欢这孩子.别人上门提亲他没有同意,杨家的人来提亲,他满面笑容的答应了.今天,作为教育世家的陈璎要嫁给杨翠新做媳妇,她是心满意足的,她喜欢杨家的富贵和杨翠新的文质彬彬,还有他不愿表露的内在情感,这种情感中也常常带有一种野性,一种同自己在一起时别人没有的胆略和勇敢.他暗中保护了自己多少年?爱一个女孩痴迷的情感使她深信不疑,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对大业的追求,乃至永远的坚定信念和雄心,让陈璎感动过.一生注定要嫁给他,就是以后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己也认了. 一九0七年初,杨翠新十九岁时,娶了十七岁的陈璎,年底生一个女孩,取名杨淑贤.第三年生一个男孩,取名杨永清. (四)一代枭雄 杨久福带领众屯兵忙于白杨两屯之间,驱赶胡子功绩卓绝.胡子消停时,他又带领屯兵去卖粮食和土豆.十几年疲劳过度,喉叭病愈来愈上不来气,于民国元年死于肺心病,享年四十九岁.他的长子杨翠新做了"掌门人",被立为新的族长.一个月过后,父死子悲的心情缠绵未了,他决定在河神庙群体"社祭". 四月初八拜过河神之后,杨翠新威严地说道:"今天是中华民国元年的农历四月初八,四月初八是什么日子?是放生会,下面将所有带到会场的鸽子全部放飞."人们把带到会场的十个鸽子笼打开,一百多鸽子相继腾飞. 杨翠新仰望高空翱翔的鸽群,兴奋地说道:"放生,代表着新生.现在是中华民国,已改朝换代了,不管到哪朝哪代,民生是大事,劫而不制国乱,民不安!百姓的大事是吃饭问题,没有粮食就要挨饿,粮食财物被抢就要受穷.过去我屯正面被袭被打,原因是没有防御攻势.所以我提议;要在村周围筑六尺高的围墙,为我方设保护屏障,给敌方造成入侵的困难,我们才能有力的打击劫匪,确保我方平安.围墙筑好后,开东南西北四扇大门,留有小脚门,晚上锁牢,由老詹头看管.大家都看到了王八坑的死鱼,这是什道理?水满自溢,鱼多则漂.从今天起破我祖上惯例,大家可打泡中的鱼吃,打到黑鱼放它归生.那黑鱼精就是泡中的主宰,它就是'河神',千万不要惹怒它.春播结束后,全体村民开始筑墙.我郑重宣布;从今天起杨屯改名'杨翠新屯'." 杨翠新派人到东县打造了二百块地界石,用几台车拉回来.他在扩大地界埋界石,他深信将来到这里来投生的人会越来越多. 城墙外取土的沟挖在离城墙十几步远的地方,沟槽开得整齐,城墙外栽上树.入冬前城墙筑好,城墙的大门安牢,夜晚上锁.杨翠新屯从此万无一失,人们生活在这座小城池中感到泰然自若. 冬季,杨翠新带领大家到冰泡上捕鱼,留下村民吃的,然后把鱼拉到"东县"去卖,所卖钱财除去补助费用外,全部留做打匪军饷.他让屯子中所有的木匠,打无数只马凳,立在墙下准备打胡子用.大墙四角各建一座炮台,又在屯中央建立了一座五丈高的了望木塔,观察敌情而用. 杨翠新找来各氏掌门人,对大家说道:"马匪入侵多在冬子月和腊月,望各户做好反击准备工作,把北墙后打出防火道,防止胡子急了放火!那苇塘要是着起来连着野地,刮起北风,我屯将被烧光.明天组织全屯人打出防火道,柴禾按户而分."杨屯人把北墙外向北的草打光,寸草不留,一直打出二百多步远.用耙子搂干净,装车拉回. 第二天,杨翠新下令打掉北墙对岸冰泡子上的苇子,用车拉到东县去卖,所卖钱财买回各种布料,分给各户.这样从北墙向冰泡子上了望,视野一片开阔. 腊月初七巳时,有人在塔楼上大喊:"马队,在冰泡上!" 杨翠新闻讯赶来,急忙蹬上塔楼,刚蹬上一半,他已看到了约有二百多人的马队在向杨屯扑来.他让站岗放哨的人赶紧下去擂响牛皮大鼓,急传应战号令.战鼓咚咚响,村民听到后,放下手中的一切活计,抄起枪支直奔塔楼下. 杨翠新从塔楼向下走,到了离地面一丈多高的地方他停住了,面向下面的人群喊道:"玉新,德新,景新带领一百五十人到北墙下阻击马匪,我领其他人上房,你们换枪药时,我们开火!记住,等胡子靠近了再打!贵新,你组织五十人的马队,听到我的命令时,从西门杀出阻击逃匪,不使他们向白屯流蹿.接火还得两袋烟的功夫,大家分头行动吧!"杨翠新说完,又向上蹬了几步,观察胡子的动静.他看到胡子的马队行速不快,刚到冰泡子中心.他在想:"这伙土匪昨晚不知在哪儿打劫了,没有休息好,敢上这里来,自找苦吃."想到刚才的吩咐,心里一阵轻松,他嘲笑般地看着这群困倦的土匪. 杨屯人打惯了胡子,除小孩子不让出屋以外,各家的媳妇们,该干活的干活,该做饭的做饭,像没事一样.陈璎右手提着一支枪,左手拎着一只兜子来到塔楼下,着急的喊道:"翠新,给你!你赶紧下来吧!大伙都上房了,你还在那儿楞着干啥?" "来得急,北边来了一伙迷糊兵."杨翠新说完感到好笑,他爬上房坐在房盖上把枪药装好,趴下一起和大家观望胡子的动静. 这群胡子的马队离围墙一百多步远的时候,突然停住不走了.只见一个匪首用枪顶了顶脑门上的帽子,对群匪大喊着说:"昨晚捞了一勺干的,收获不小.兄弟们!今儿个就看大伙的了,拿下这个屯,都让你们'嗑叉子','撮闷头'.'跑梁子赶滑膛打飞子','海江子冒漾','海英子大撑手','砸响窑'啊!" 群匪听后一阵狂笑,都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顿时,人和马都来了精神,杀声喊声震天,朝着杨屯袭来.离北墙还有三十步远的时候,匪马队速度放慢,他们各个举枪打杨屯房上的人.杨翠新下令:"玉新,打!"墙内的一百五十多支枪一齐开了火,土匪人仰马翻倒下了一大片.不要命的喊着硬是往前冲,房上的枪一起打响,又有十几个土匪被打在马下.先前的那匪首勒着马直转圈,对众匪高喊:"捞不得,这是'罐子'!"说完拍马而逃.剩下的一百多马匪,蹿上冰泡子向西扎去. 杨翠新下令:"贵新,马队出击!截住他们,所有的人听命,骑马配合贵新他们,,把胡子赶回原路."各家的媳妇们早把马牵出,站在大街上等候出击.杨屯的三百人马队,一溜烟冲出西门.只打了两个回合就惊慌而逃的匪马队,看到杨屯西杀过来一支庞大的马队,喊声杀声震耳欲聋.伴着战鼓的咚咚声,匪徒们听了各个心惊肉跳,忙又折回,拼命的向冰泡北岸逃跑.杨翠新带领马队佯装追到冰泡子中心,那些马匪早无了踪影. 六十七具胡子的尸体,离离拉拉的躺倒一片,还有三匹死马,那些无乘马匹跟着胡子 的马队跑了. 嗑叉子,撮闷头--指玩女人. 跑梁子赶滑膛打飞子--匣子枪好使. 海江子冒漾--猪肉片大碗吃. 海英子大撑手--烟土大把捞. 砸响窑--打下有钱有武装势力的村寨. 灌子--中埋伏之意.
杨翠新让大家把死尸弄到屯东头的碱土坑,这是专埋被打死的胡子地方.人们用草开始烧地,烧化后刨开一层土,然后放上草点着再沤.啥时沤好,坑才好刨. 杨翠新让人把那三皮死马的皮扒了,肉卸好后分给各户. 腊月二十四屯子东来了一伙马匪,在一片坟茔前停住不走了,他们向西望着,杨屯静悄悄.匪首看着新埋的六十七座坟,在前排的一座坟前有块小木牌,上面清楚地写着:入侵者第二百一十九个. 这伙七十多人的马匪没有去打杨屯,是在向南而行.杨屯人早已在监视他们了,看到的只是小股匪徒,没有当成太大的事,并没有理睬他们.杨翠新下令:"有劫意则打,无意放行!" 可说来也怪,那伙马匪向南走了三里地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升起了炊烟.这一切引起了杨翠新的戒备之心:"这是一个不祥之兆啊!将预示着一场恶战.他们是在报信后等人,不知还要有几股马匪到来,联合攻打我屯.如果是这样,杨屯定要吃亏遭殃!"他速招集各氏掌门人分析敌情,然后让各家各户多蒸些馍馍,准备打仗.杨翠新写了一张字条,系到鸽子腿上,放走了白家的一只小白鸽,告知大爷白文,当第二只小白鸽飞到你处,杨屯必在危难之中,望火速增援. 有人提出:"今晚打走屯南的那股匪徒."杨翠新笑着向众人说:"你不用打他都躲着你.目前,他们不是要和你打,他们是在等,等着另外的几股人力而合成为一股对付我屯,力量之大,我屯难以战胜.现在打他们要熬精神,浪费火药.这伙匪徒的来意,就是让我们没日没夜的和他们周旋,想拖垮我们,决不能上当.今晚增加岗哨,监视他们的行动,有敌情击鼓为号.全体能打仗的今晚都睡个好觉,明日看情况而定."众位都觉杨翠新讲得有道理,没有去打那伙土匪.匪徒们在南地支起了小棉帐篷,篝火通明,大吃二喝地怪叫着,根本没有把杨屯的人放在眼里,他们每隔半个时辰向杨屯放一阵枪,杨屯的人不予理睬. 第二天,太阳已出来,那伙匪徒没什么动静,都在睡大觉.杨翠新派出一百人的马队,向那几个帐篷围过去.剩五十步远的时候,下去几十人把帐篷围住,剩下的人骑马围了一圈,手端枪支,准备待发.真是好得很,连放哨的都睡着了.杨屯的人把他们的枪都抱出了帐篷.一起高喊:"都出来排好队,谁动,打死谁!"七十多匪徒被杨屯人用绳子绑着,连起来一大串被押解回杨屯.杨屯人留下五十个人钻进了土匪的帐篷,装扮成这群土匪.帐篷的后面拴了一群马. 果不出杨翠新所料,那匪首姓王,名景山,绺号"少一枪".他们是在等三股匪徒的到来,集结共同攻打杨屯,约有七八百人.杨翠新得到这一消息,又写了一张字条,刚想系到鸽子腿上,有人来报说:"屯西来了一支庞大的马队,屯东,屯北,屯南都有马队朝着杨屯围上来." 杨翠新感到情况万分危急,厉声说:"我屯准备,决一死战!"他急匆匆上塔楼观望,心里不觉叫苦,四面八方黑压压的上来千余人.他向众人高喊:"玉新带七十人,守住西门,德新带七十人守住北门,景新带七十人守住东门,贵新带七十人守住南门.全体听命;我们的屯子到了紧急关头,决不能把屯子拱手相让,要死守到底,用生命保卫家园,各就各位!"他的身边只留了四个骑马的快使,为主战指挥报信. 杨翠新看到北面的,南面的土匪人马都在向东面的一支土匪人马靠拢,这三股人力约有八百人. 南面的这支匪徒路经南地的帐篷时,与杨屯的人打着招呼:"'啥么个万子'?'啥么个支着'?" 杨屯人回答:"'虎头万子','撂一张方子'."土匪们听了知道这是同伙,前来打探的.这帮匪徒们问完话,大摇大摆的从帐篷旁骑马走过去了. 西门的二百多骑兵到了墙前,玉新一看,不对!高喊:"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是白大爷来了,快开大门!" 啥么个万子--姓什么. 啥么个支着--干什么的. 虎头万子--姓王. 撂一张方子--吃一桌饭的. 白文带着两个儿子,还有众骑兵前来助战.这下可乐坏了玉新,他笑着向白大爷说:"白大爷快请!我咋看咋不像匪队,这下可好了." 白文说:"快!去见翠新." 玉新继续让人守住西门,等候听令.他领着白屯兵直奔塔楼. 白文急忙蹬上塔楼,杨翠新惊喜地说:"您老怎么来了,第二只小白鸽刚放出去,您莫不是天兵天将吧?" 白文瞪了一眼杨翠新,说道:"傻孩子,等鸽子飞到我们再出发,你这小城就没了.昨晚小股探匪不走,必有原由,我不放心啊!今早起就带人出来了.你看,那几股匪徒已集结在一起了."杨翠新"扑嗵"一声给白文跪下,激动地说:"您老真是远水解了近渴,用兵神速,杨屯又有救了!"白文顺手拉起了杨翠新,说道:"傻小子,我给你运来两门土炮,射程在一百五十步至二百步远."白文说完捋着胡子在笑. "白大爷,您看我的,我要借这土炮的威力,狠狠地轰击土匪,打他个人仰马翻."杨翠新激昂振奋地说着. 白文说道:"怎么打法你定!你看东面的胡子已正面扑来." 杨翠新向东望了一眼,说道:"南墙,北墙的人迂回到东墙,一排一排的换打枪药,白屯兵先塔下屋内休息,等土跑一到,全线出击!打退匪徒."四个骑马的信使全神贯注的在听杨翠新的布阵. "好,就这样!"白文对杨翠新的人员部署表示满意. 杨翠新让信使报知东门德新,景新,贵新,听到鼓声锣声交替开火.敌横我横,敌纵我纵,守住东门. 匪徒们已逼近围墙,突然间杀声喊声惊天,由横队变为纵队蜂拥东门.杨翠新下令击鼓为号,鼓声锣声齐鸣.杨屯人的枪响了,立刻有一片土匪翻身落马而死.杨德新命令人员增至东门,加强东门的阻击力量.看来匪徒们是想冲开东门,马队长驱直入.匪徒们不断用枪射击门上的锁链和铁锁.有一部分人让人把马牵走,趴在地上射击东门和墙上露头的杨屯人,双方都有伤亡. 那些趴在地下的匪徒有二三百人,后面紧跟着马队.他们用死了的匪徒当掩体,枪架在死人的身上向中门和墙头上射击,他们一边射击一边向前爬行,这样减少了他们自身的伤亡. 杨屯人在墙内伤亡较少,他们站在马凳上用枪火抠着地上的爬行物.有的打在脑袋上,立刻毙命,有的打在屁股上,滋哇乱叫,有的打在腿上,呲牙咧嘴,比站立的和骑马的难打多了,中门地带杨屯人伤亡较大.杨翠新命令信使告诉杨屯的人躲开中门,在两旁的墙后做掩护,轮番开火可击退敌人. 东门的铁链在呼啸的枪弹声中被打断了,大门裂开了一道缝.大门本都是圆木扣卯相接的,迎面站立必有伤亡.杨屯人想出了一个办法,把一根粗圆木撬过来,挡在两扇门的底下,用石头掩住,又有一个人伤亡.他们趴在圆木后,向匪徒开火.爬在地上的匪徒,让杨屯人用枪抠死了一百多.匪首看到久攻不破,命令土匪向后撤.半里地开外,安营扎寨,暂且休战. 杨屯人乘机清理自己的伤亡之人,死二十三人,伤三十四人,双方损失惨重.杨翠新让人多找几根铁链,把大门锁牢. 白文站在塔上看得真切,心里一阵悲凉:"这是最惨重的一次."他忽而向西望去,脸上露出了笑容,两辆炮车已清晰可见."翠新,炮车到了!"白文急忙说. 杨翠新正在为死去的屯人难过,听到后为之一振,高喊:"玉新,开西门!"信使飞奔西门. 两袋烟的功夫玉新把炮车引来. 杨翠新说道:"这炮就座在长街上,我要亲眼所见它的威力.塔下用旗作手势,中门旁也放一个旗手,开炮前我屯人闪开." 白文说道:"炮体前用物遮掩,不要让土匪看到." 人们拉来一挂大车,后面竖起了门板,把土炮藏在后面.调好角度架稳,后面用石滚方石顶住.充填火药,装些碎石铁砂,掺入泥沙碓实,只待点火. 一袋烟的时光过后,杨翠新看到匪徒们开始摆阵了.这回是马队在前,人队在后,纵队排列,约有十步宽的方阵向杨屯东墙的中门扑来. 杨翠新命令火炮手们准备,让旗手摆旗,杨屯人闪开.杨翠新看到敌纵队的中央部位,距离炮正有一百五十步远,他大声喊道:"开炮!"第一炮点火打响,正中匪徒马队的中央,四五十人马被炸翻.他接着高喊:"开炮!"第二炮打响,这炮打得较远些,打到了人队中,又有十几个匪徒丧生. 火炮手们用干布擦好炮膛,重新装填火药.杨翠新乘此时下令:"中门两旁开火."排枪阵阵,响声不断. 刚才的两炮把匪徒们打懵了,马队,人队立刻出现了两个大缺口,马驮着人四处逃窜,人队向后跑,匪徒们的阵容大乱.杨翠新怒视着匪徒们一片混乱的阵地,深沉地问道:"炮药装填好了吗?" 火炮手们大声说:"装填完毕!" "开炮!" "开炮!" 东墙下的杨屯人,群体高呼:"打中了,又打中了,都打成瘪茄子了,我们不用放枪了." 匪徒们被这四炮打得焦头烂额,死了一百多人,完全乱了阵脚.有一伙骑马的匪徒,二十几个人向南地突围,被帐篷中的杨屯人全部击毙.匪徒们再也无心打下去了,四散逃命. 杨翠新向白文点头一笑,高喊:"全线出击!" 战鼓咚咚响,锣声阵阵敲,白屯的杨屯的几百坐骑冲出东们,杀声喊声震天. 战事结束,杨翠新对被俘的胡子们说:"我不杀你们,望你们今后做个好人,不要再干这个了,把马还给他们,没路费的我可以给你们拿,枪是不能给你们了." "大哥,我们都愿意跟您干,哪有家啊!"一群小匪兵哭丧着脸说. 杨翠新给小匪徒们讲完话,去了看押王景山的那间屋. 年前,埋胡子死尸的坟地,又多了二百八十块新坟,木牌最大的数字写着:入侵者,第四百九十九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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